表面老實,實際上,腫成一條線的眼皮子下,兩顆眼珠子一直不老實的往屋內瞟。
很快,高達亙傷口上的沒被拔掉的毒刺都被拔了出來,臉上也敷上了專治蜂蟄的清涼止痛藥膏,順便連昨天臉上被鳥群圍攻,結了血痂的傷口,參大夫也給他上了點藥。
參大夫雖然沒有獸用藥和人用藥的概念,不過這種藥膏到底是給被雪蜂蜇傷的獸類用的,第一次給被蜜蜂蜇傷的人類用,還是想驗證一下使用效果。
他收好醫藥箱,對高達亙說道:“你先別急著走,就待在這裡,我要觀察一段時間,萬一藥有什麼不對,我就再重新給你配一種。”
高達亙求之不得,立刻應下。
既然臨時出現的病人需要留下觀察,參大夫這個唯一的大夫自然暫時也就不打算離開去吃飯了。
他招呼高達亙進屋,坐到杜若若家平常用來當飯桌的小方桌前休息,自己則從醫藥箱裡拿出之前給季二先生開的藥方,換一種思路繼續研究季二先生為什麼會出現“奇怪的妄想”這種現象,以及該怎麼治療。
高達亙端坐在小方桌前,眼睛不老實的四處瞟來瞟去,主要集中在各個房間的門口。
杜若若家的房子建造格局和山裡其他普通民居一樣,非常樸實,矮矮的籬笆院裡廚房和正屋分開,進了正門是堂屋,也就是城裡人所說的客廳,能住人的臥室們基本上都是朝著堂屋方向開的。
不關門的情況下,可以從堂屋看到一些臥室內的情況。
此時,那些房間的門都是關著的,即使高達亙眼睛看瞎,也看不到屋內的任何情況,當然也不會知道那些房間裡分別住著誰。
收回目光的高達亙注意到了參大夫手中那些畫滿了“鬼畫符”和“塗鴉”的紙,想到撒自己來萬山村的真正目的,嘗試開口和參大夫搭話。
“申大夫,”高達亙聽熱心村民是這樣稱呼參大夫的,還沒消腫的豬頭臉上擠出一個略顯驚悚的笑臉,拍馬屁道,“申大夫會的手藝真多,不光能看病,還能畫符驅邪,真厲害!”
參大夫緩緩抬頭,看向他,特屬於大夫的慈祥和藹目光變成了死魚眼,說道:“啊,這不是符,是我開的藥方。”
眾所周知,沒在杜若若的命令和蛛嬸的看押下,由夢叔和秦老師展開集體緊急掃盲行動前,萬山村識字的成年精怪很少,基本上、只有杜若若、夢叔,蛛嬸勉強算一個。
其他精怪們要麼沒有時間和條件,要麼就是自己偷懶,總之都不太愛學習,要不然掃盲行動也不需要蛛嬸在一旁震懾才有村民肯來上課了。
不過,這些村民中,有個特例,那就是參大夫。
他老人家一直是識字的,不認識字還怎麼看人類的醫書呢?
但是,所有村民都預設他是個文盲。
秦老師還沒來村裡的時候,即使夢叔都忙不過來了,寧願讓其他完全不識字的村民們來給幼崽們上課,也不願意讓參大夫他來。
究其原因,正是因為參大夫的那筆鬼斧神工、出神入化的字。
他寫出來的字,沒有誰能認出來,只有他自己認識,因此,成了萬山村唯一一個明明識字,卻被村民們預設為“文盲”的排他性文盲,怕他給幼崽們上課,帶出來的幼崽們只會寫和他一樣的“鬼畫符”。
這是參大夫心裡永遠的痛,高達亙的馬屁算是拍到了馬腿上。
這天也算是被他倆聊死了。
高達亙頂著豬頭臉,呆坐在參大夫對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
參大夫低下頭,繼續研究鬼畫符藥方。
氣氛安靜而尷尬,一直持續到一個護工端著食物走進來——這是給季二先生準備的病號餐,在杜若若家的廚房做的。
他端著病號餐,推開了季二先生所在的房間,和剛才進去叫參大夫出來的護工換班。
被換下來的護工看到參大夫和腫成豬頭的高達亙坐在小方桌前,空氣中還縈繞著藥香味,就知道參大夫還沒去吃飯,於是邀請參大夫一起去村食堂吃飯。
參大夫看了一眼豬頭高達亙,說道:“他用了藥,我要觀察一下藥效。”
高達亙一直試圖用眼角餘光去觀察剛才兩個護工進行換班的房間,只是眼皮子腫得像一條線,哪裡還有什麼眼角餘光。
反倒是引起了參大夫的注意:“你眼睛怎麼了?難道蜜蜂蟄到你眼睛裡面了嗎?剛才怎麼不說?”
說著,就要去開醫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