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杜若若這個口氣，難道昨天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杜若若：“對，昨天，昨天晚上，我們回來的時候，河華來我們村裡了，我從他那裡打聽到了一個方法，可以把你二叔的意識從蜃許留下的蜃景裡拉出來，還可以完全保證不會你二叔造成二次傷害。”
“河華？他來了我們村裡？”季衡聽到“河華”這個名字，面色不變，腳下一直保持和杜若若一致的步子卻突然卡了一下殼，下一秒又不著痕跡地銜接上，嘴上還自然而然把萬山村說成“我們村裡”，突出“河華”這個外來者的身份。
杜若若沒注意到季衡腳下那一瞬間的不自然，她的心思全都在快點說完話，快點到鹿大爺和鹿二爺家，這樣就不用再和季衡獨處。
聽到季衡說“我們村裡”，她也沒有反駁。
雖然因為“婚約”和那個過度深入的親吻，現在她不太想和他單獨相處，怕再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但他畢竟曾經被她救過，耗費了她不少本源之力，回了十萬大山之後蔫吧了好久，差點就被夢叔他們發現自己用本源之力救人類幼崽，那樣還不得唸叨死她。
再者，季衡這次回來，還是會繼續當她的攝像師和助理——當然，這回杜若若可以理直氣壯
所以他把萬山村說成“我們村裡”，也沒有太大毛病。
杜若若：“對，就是我們回來的那天晚上，河華有事情找我談，我們談話的時候，意外說起了他們村裡的一些事情，然後我從中發現了一個可以喚醒你二叔的方法。
不過今天太晚了，而且我覺得還是等參大夫給你二叔再調理一下身體，他的身體虧空的太嚴重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補一補再醒來更好。”
她說的方法，就是河華用來給百水村那幾個村民恢複記憶的方法，從那些碎石頭上提取出殘餘在其中的天雷的力量，以及蜃許外殼被劈碎後融入碎石的粉末。
“河華也是山神嗎？”季衡突兀地停下腳步，問道。
和諧一致的步伐突然中斷，杜若若也卡了一下殼，停住腳，才反應過來季衡問了什麼。
杜若若：“不，他不是，他是水神。”
“你反悔和我結婚，是因為他嗎？”季衡的聲音似乎有些低落。
杜若若愣了愣，終於抬眼看他，這是自從那天的吻之後，她第一次正視他的臉。
“為什麼這麼說？”
季衡的話問得她有點懵，她和他結婚不結婚，關河華什麼事？
季衡抬起一隻手，摸向她的側臉，朦朧的月光下，他的雙眼似乎沒有焦點，帶有一種迷茫的悲傷感：“山神的生命很長久吧，也許就像人類神話傳說裡那樣，與天地同壽？人類百年的生命，對你來說，是不是隻是一個短暫的瞬間？”
幹燥溫暖的人類手掌貼上臉頰，杜若若心頭隱隱一顫，一時失手，攔腰勒住肥花的手臂用力過猛。
肥花本想著一定要向人類盡情炫耀主人對它的寵幸，被這麼狠狠一勒，差點被勒成兩坨“貓餅”，終於忍不住“喵嗷”叫了一聲，從杜若若的懷抱中掙脫出來，逃命似的奔向鹿大爺和鹿二爺家。
只留下杜若若和季衡四目相對。
杜若若張了張嘴，又合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生命長短不相同這件事，明明非常明顯的擺在兩人中間，但是那天在那場關於“婚約”的對話中，誰都沒有率先提起。
杜若若本來打算就這樣一直裝作沒有想到，一直抵賴拖延，直到他接近生命的盡頭，婚約不得不履行的那一天。
沒想到，他倒是先說出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她垂下眼，任由季衡的手停留在她的側臉，說道：“不，不是與天地同壽，天地規則不允許有什麼可以永生，試圖違背者會被懲罰。”
人類百年的生命，對她來說，也不是短暫的瞬間，你不是短暫的一瞬間。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季衡也沒有追問。
季衡從“被”孟良吉介紹給杜若若開始，每次面對著她，都是笑眯眯的，很少有面色嚴肅的時候。
這一次，他收斂起笑容，天生上翹的嘴角緊緊繃成一條直線，微微傾身，同時，撫摸杜若若臉頰的大手移到她後頸，微微用力，讓她抬頭，看著她瀲灩的桃花眼，語氣肯定的說道：“但肯定比人類的壽命長。”
杜若若注視著他的雙眼，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