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寄回的那部分錢,不也是你辛辛苦苦賺來的嗎?”隨因只覺得這並無關聯,“他們有手有腳,為什麼要你來養。你能在這個廠裡做得好,可見你去其他地方也能做得很好。”
何欣從來沒有聽人和她這麼說過,一開始的她確實曾因為這過分得無理要求頭疼過,而後面開始慢慢好起來了,她便覺得她能拿出這份錢,便能讓所有人都對她刮目相看,她只要說出去,聽者無一不誇獎她的能幹與顧家。
“面子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隨因問道。
何欣覺得她似乎在說她,又好像是在說自己,又甚至是在說不在場的任何一人,但不管是說誰,都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你來找隨嘉聿,為什麼不跟他說你的事情。”何欣也把她想問的問了出來。隨嘉聿只說過他有個妹妹,可從沒說他有個弟弟,她好像能確定面前這個準備孑然一身的同齡人隱瞞了什麼。
隨因搖頭,她把最後一塊包子放進自己嘴裡——只剩白米麵的無味。
“他不可能不知道吧,這五年來他只跟我媽和繼父聯系,從來沒有試圖和我聯系過,而我一來就想著把我送回去,這不可能不知道吧。”隨因機械性地重複了一遍,隨嘉聿如果知道的話還會把她送回去嗎,這個問題她想過很多遍了。來了之後她發現,是她的問題主次亂了,她應當想,隨嘉聿知道還要送她回去,那她要怎麼辦,她偷了繼父的錢,以他們的性子,她回去之後只有死路一條,而她的哥哥只想著把她送回去,那她該怎麼辦。良久,她抬起頭,苦笑道:“我們應該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吧?”
何欣沒有說話,但她的臉色似乎蒼白了很多,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要說什麼,然後又閉合上。她很心動,這是她第一次碰到有人和她這麼說過,而她從開始進入這行開始,就有很多人對她說,這世道啊,錢不好賺,要想賺錢就要豁得出去。所有人都在蠱惑她踏入深淵地界,就連她的父親,都說只要能賺錢,當個)女又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當每次數到她彙回去的錢,他們又會說,她給他們丟人了。
明明正用著她張開腿賺來的錢。
隨因見她想什麼正出神,便不打擾她,得了空閑把剛剛那個掛飾扣在包的拉鏈上。她將它擺正,讓何欣看看適配度。
“好看。”何欣回了神,似是下了什麼決定,“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鬼迷心竅。”在隨因不解的目光裡把這頓早飯的錢付了,又從自己包裡抽出幾張整的,塞進她手裡,小聲而狠厲道:“快走,離開這條小巷,不要問我為什麼,現在開始,跑!”
隨因不知道為什麼要跑,所以起步稍顯慢了些,剛跑出去,便被兩個從前面拐角走出來的男人攔了下來。
隨因連著後退了兩步,她也察覺到了來者不善,可她剛往回跑,便立馬被抓住了。為首的男人惡狠狠道:“別叫,不然你知道下場的。”
隨因看著他手上的刀,她還不想死,只得乖乖閉上嘴。
另一個男人見隨因已經成了甕中的鼈,便往往何欣那去,悶聲一響,隨因聞聲看去,何欣已經被打倒在地,而後又被他拽緊頭發將上半身提了起來:“錢都給你了,還吃裡扒外呢。下次還讓我看到你有這種心思,那就是把你賣給五六十歲的老不死當老婆了。”
“你們別打她,再打我叫人了。”隨因情急之下叫停了他。他好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放過了何欣,路過她們剛剛停留的店打了聲招呼,“姐,馬上就走了,打擾了您哈。”
隨因頓時明白了何欣臉上的傷怎麼來的,以及她那闊綽的樣子,而那兩個男的似乎完全沒有想理倒在地上的何欣,隨因心急,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
“怎麼,她都要把你賣了,你還幫她說話?”
“這是兩碼事。”
他們沒帶著她出巷子,而是從剛剛他們竄出的拐角處的一戶人家進去,進入拱門內,燈光昏暗,香味異常刺鼻,那人掀起珠鏈,珠子碰撞在一起發出聲響,冰涼打在她的額頭。她被帶著連走過了幾道門,最後才在一個院裡停下。
隨因暗暗記下路線,她需要等待時機,才有機會逃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