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因的座位靠近過道。
如果說剛出門時有多開心,上汽車後有多雀躍,現在她算是冷靜下來了。更多的心情她說不明白,她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問問他為什麼要把自己丟下。是質問吧,質問他為什麼將她丟在那圈人的煉獄裡去,他知道他會把她變成此等慘烈的屍體嗎?
如果那人回答“知道”那她該怎麼辦?
火車已經開始執行起來,周圍的人都相繼拿出吃的喝的還有撲克麻將等來消磨這段時間。車廂裡頓時哄鬧起來,而隨因什麼東西都沒有帶,成了眾人所矚目的物件,她收攏懷中的包,努力讓自己不去注意那些目光。
身邊有位大姐見隨因似乎侷促不安,給她遞了顆糖——那糖方方正正的,有兩段指節那麼長,一段指節那麼厚。
她道了聲謝謝,但沒吃糖,攥在掌心,漸漸地捂出了汗。大姐問:“你去哪兒的啊?”
“沒去哪。”
她心裡戒備心極強,沒明說,撇開頭不想再搭理她。身邊又有人朝那位大姐應和道:“小姑娘嚇到了,你可別去逗她了。”
“小娃兒,你是偷跑出來的嗎?”
在其他人眼裡隨因雖灰頭土臉了些,但蓋不住那原本便秀氣的臉蛋,紮著一小麻花辮,瘦瘦小小的,估計不出歲數來,說是剛十三四歲都有人信,這麼小的孩子卻一個人出現在這,難保不是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火車上最是一些嘴巴沒把門的,此話一出,隔壁座和後面兩座的都紛紛看過來,你一言我一語,隨因搖頭否認:“我不是偷跑出來的。”
“這麼小出遠門啊?”那人不信,硬要和她抬槓兩句。
隨因抿嘴,堅持道:“反正我不是偷跑出來的。”
“就你話多。”大姐瞪了他一眼,又同隨因說道,“你別怕,我不是什麼壞人,就是看你和我孩子差不多大的樣子,你一個人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你孩子?”隨因抬頭問,“她今年幾歲了?還在上學嗎?”
那大姐點了點頭:“明年就該讀初一了。”
“哦……”
“他們都沒什麼惡意的,只是愛胡言亂語。”
想來應該是這位大姐熟識,隨因此時倒比剛剛更放下一些戒心,可四周的目光卻仍舊讓她不太舒服,大姐又問道:“你是來找你爹媽的?”
隨因偏開頭去,手裡的糖似乎都快被她的手汗捂得化開。在火車車廂接壤鐵索發出的極大碰撞聲下,和幾道鳴笛的嗚咽氣中,她能聽到她自己不知道哪一處的神經崩斷的聲響:“不,我是去找我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