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內倫子接著說:“千雅出生的時候,你還說只希望她平安健康的長大。”她的這最後一句話,像一把銳利的劍,直直地刺進了我的心裡。
“是啊,明明一開始,我只願她平安健康的。”
竹內倫子溫柔地安撫著她,說道:“事情已經這樣了,沒關系孩子還小,還有時間改變,更何況孩子還是愛你的,你看要是我家那小子,我不讓他打網球早就甩臉子給我了。”她嘆了口氣,眼中滿是理解與包容。
我聞言,只能無奈地苦笑一聲,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不過我有一件事一直沒跟你說。”竹內倫子的神色變得憂慮起來,眉頭微蹙。
我抬起頭,目光中滿是疑惑問道:“什麼事?”
“你們之前一直出差我也沒空跟你說,後來又是全國大賽的。”竹內倫子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關東大賽那段時間,龍馬曾為千雅精心準備早餐,我知道了讓她等著我,我做了午餐讓她帶走。”
我依舊滿臉不解,但並未多問,只是靜靜地聽著。
竹內倫子繼續緩緩道來:“千雅我這次見,她不太一樣了,有些瘦弱,憔悴,看起來還失眠的樣子,你知道的,我瞭解心理學,她應該是有很嚴重的焦慮症。”
我聞言一怔,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驚與不信。
“她的手你有注意過嗎?”竹內倫子的語氣變得肯定而嚴肅,“你肯定沒有,她的憔悴,失眠,精神狀態也不太好,你知道嗎?”
“她跟我之前見到的千雅不一樣了,她看起來很不開心,她很壓抑。”竹內倫子的話語如同重錘一般敲擊在我的心頭。
我頓時語塞,心中痛苦萬分。我意識到自己作為母親,竟然如此失職。
倫子所說的這些細節,我竟統統未曾發現。
我痛苦地捂住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我覺得我確實很不合格,作為母親,甚至不如母親做的一半好。
“你還記得千雅五歲時的模樣嗎?“竹內倫子輕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那些過往的記憶已有些模糊不清,只隱隱約約記得千雅很開心。
“千雅很頑皮,喜歡上躥下跳,喜歡爬樹爬山,她還特別喜歡說話,嘴巴就像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零食對她也有著極大的吸引力,最喜歡吃蛋糕,喜歡玩網球,很喜歡幫助大人,她不喜歡穿裙子,嫌長頭發麻煩,也不喜歡比賽,對於讀書寫字也沒什麼興趣,最不喜歡的就是讓她乖乖安靜地坐好了。”竹內倫子如數家珍般一條條訴說著她記憶中千雅的樣子。
我不禁感到慚愧,我甚至不如朋友對孩子的愛好記得清楚。
“後來你們搬家了,再次見到千雅時,她已經十歲了。那時的她留著你喜歡的長發,穿著漂亮的裙子,變得安靜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愛說話,而是靜靜地看書寫字,還會和藍原一起打網球。”
“我曾問過你孩子怎麼變化這麼大,你說女大十八變,真的是這樣嗎?”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不是的,是因為我不喜歡她的話嘮,不喜歡她跟男孩子一樣的頑皮搗蛋,留著不可愛的發型。”是我改變了她。
“智美改變一下吧,你對孩子的教育方式,我知道你是愛她的,你比誰都愛孩子,但你如今的愛讓千雅窒息,如同沉重的枷鎖。
竹內倫子勸說:“愛她就心疼她好嗎?不要讓她這樣下去了,她生病了要休息。”
我沉默的點著頭,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的孩子,她如今的模樣,是我造成的。
——
我小心翼翼地端著精心打包的粥,輕輕推開病房的門。映入眼簾的是她已經醒來的身影,正準備開口問候,卻見她先一步打破了沉寂。
千雅倚靠在病床上,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輕聲向我丟擲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媽媽,你愛我嗎?”這句話裡,既有詢問也有深深的不確定和疑惑,彷彿她心中有一個未解的謎團。
我的手因這份突如其來的問題而微微顫抖,目光不由自主地鎖定在她瘦削的臉龐上。
然而,她似乎並未察覺到我的異樣,轉而將視線投向窗外,那裡有幾只小鳥正自由自在地翺翔於藍天之下,它們的身姿輕盈,無憂無慮,與病房內的氛圍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輕輕走到她的病床邊,將粥放在床頭櫃上。一邊小心翼翼地拆開打包袋,但似乎袋子系得過於緊實,我費了好大的勁才終於將它開啟。
在這過程中,我僵硬地對她說:“吃飯吧。”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她緩緩仰著頭,目光中帶著一絲複雜和沉重的望著我。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媽媽,我曾被人差點侵犯。”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擊打在我的心頭,讓我瞬間感到一陣窒息。
一剎那,時間仿若凝滯了,空氣像是凝結,房間裡陷入了沉重的壓抑感。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安靜,連最微小的聲音也似乎被吞噬殆盡。窗外的風聲、遠處的車鳴聲,甚至是自己的心跳聲,都被這股無形的壓力所掩蓋。
我知道,這將是我一生中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