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醫生站在衛生所門口,望著得了銀針,又額外訛了他一套火罐、一瓶酒精、一卷紗布的毛丫頭歡快地匯入人流,他磨著後槽牙擠出兩個字:“云溪……”
剛剛,他也不知怎的大腦一抽就同意了白送這些東西,難道就因為她的名字好聽,落在合約上的簽名又太過漂亮?
他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不,他才不是膚淺,那毛丫頭伶牙俐齒心機又深,偏又寫得一手好字,顯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等他休假,一定要尋著她留下的住址去探查一遍,不然光憑一張合約可約束不住她。
云溪把地址如實告知對方,就不怕他查訪,因為那紙合約對她確實沒太多約束力,一個月內若沒尋到鐵皮石斛,頂多就是將銀針和火罐退回去,她付的錢也會如數退回她手裡,穩掙不賠的,只她必須在一月內治好秦建國。
她倒是想這時間往後延,但對方根本不同意,他對鐵皮石斛極為渴求,至於其中的緣由,云溪並無興致探究。
畢竟,交淺忌諱言深,公平交易最是省心。
云溪拽著肩繩調整了一下揹簍,心情愉快地往回趕。
剛走出鎮子,一輛班車在鎮口停下,一個梳著麻花辮個穿著布拉吉的年輕姑娘提著小皮箱走下車,裙襬在她下車時旋出漂亮的弧度,引得路人不由而同地朝年輕姑娘看去。
云溪也回頭望了一眼,因為她穿到這個時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時髦的姑娘。
布拉吉,在這個時代可是大城市的姑娘才能買得到穿得起,且掐了腰,很是漂亮。
提著皮箱下了班車的時髦姑娘,顯然習慣了旁人豔羨的目光,卻是不習慣眼前泥澤的馬路,她蹙了蹙眉頭,打量了眼四周,便朝一個黑瘦的小姑娘走去。
“小姑娘,請問去往南陡村是走這條路嗎?”
云溪望了眼那時髦姑娘身上的布拉吉便準備繼續往前走,卻沒想到時髦姑娘卻朝她問路,她心裡有些訝然,點頭道:“確實是這條路,沿著這條大路往南行,走個二十多里就到了。”
云溪說得細緻,卻不打算與時髦姑娘同行,因為時髦姑娘穿著一雙白色皮涼鞋。昨夜下了雨,馬路泥漿和水坑都有,只要一踏上去,白色皮涼鞋怕是要毀了。
果然,時髦姑娘皺了皺俏鼻:“二十多里路,我可走不了。小姑娘,你可知道哪裡能租車?”
云溪聞言,差點忍不住笑了,這可真是個大城市的姑娘喲。
路上一名中年農村婦女,主動過來與時髦姑娘道:“姑娘,咱們這鄉下地頭,可沒有租車的地方。你要是不想走路,就在這路口等著,看到有人趕著牛車、馬車路過,你就招手讓對方順路帶你一段。”
時髦姑娘怔了一下:“牛車馬車?乾淨嗎?”
中年農村婦女也怔了一下,打量時髦姑娘乾淨漂亮的裝扮,搖頭失笑:“你這麼幹淨,怕是坐不了牛車和馬車,那你可以在這裡等拖拉機,只是拖拉機不好等,也未必順路。”
時髦姑娘卻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就在這等拖拉機,多謝大娘的指點。”
中年農村婦女笑著擺手說不客氣,便挑著空擔踏上了泥澤的馬路。
路上的行人不時回頭,小聲地討論著路口的時髦姑娘,猜測對方來自哪個大城市,身上的裙子、腳上的皮涼鞋、手裡的皮箱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