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到群眾的誇讚,站長竟覺得比得到上頭領導的表揚還要高興。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脫離群眾的時間太長了,竟讓下屬生出懈怠之心,還有人妄想欺下瞞上,差點釀成大錯。
思及此,站長額頭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當下就決定今天下班後立即召開會議,會議主旨就是加強同志們的思想建設,整頓不良風氣,而他也要以身作則,每天巡視收購站,徹底杜絕以權謀私的現象。
站長這一番心理,云溪自然不知道,但見站長稱重公道,又給鐵皮石斛評了上品,最後算得總數是二百六十三塊五毛,她既開心,又有些失望。
因為,距離購買銀針所需的三百塊還差三十六塊五毛。
云溪果斷地將五毛零錢退回去:“站長,我想買一根鐵皮石斛,我要拿到衛生所跟醫生問問,我哥治療傷腿是否需要用到這種藥草。”
站長已經寫完票據,其實不願再添麻煩,但聽到云溪這理由,又想到之前她的一番鬧騰警醒了他,於是從揹簍裡取出一根鐵皮石斛連同那五毛錢一塊推給她:“稱量允許一定的誤差,票據我不改了,這五毛錢我也不收你的,再祝你哥哥的身體早日康復。”
云溪握住那根鐵皮石斛笑得杏眸彎彎:“謝謝站長,等我下次再來賣藥我會補上這一根鐵皮石斛。”
聽到她這話,站長卻擺出了嚴肅臉:“深山危險,你哥又因為採藥受傷,你可不能再入山,畢竟錢再多也救不了命。”
云溪聽出站長這番勸解是出自好意,她心裡有些感動,真誠地道了謝,至於要不要再入深山老林……這個再議,再議。
再次道謝,云溪告辭出了站長辦公室。
因為是大筆交易,站長擔心她會被人盯上,所以把她叫到辦公室單獨給的錢。
回到收購站前廳,發現之前看熱鬧的人還有好些沒走,一見到她出來就圍了上來,紛紛打聽她賣了多少錢。
很多人雖大字不識一籮筐,但該有的精明半點不少,雙眼瞄著她鼓囊的口袋都隱隱冒光。
當然,搶劫是不可能的,畢竟這個年代搶劫是重罪,是要吃槍子的。但是打聽出那草藥生長位置,要是運氣好的話下一個發財的就是自己。
云溪似被他們火熱的目光嚇住了,立刻捂住了口袋,怯怯地道:“也沒有多少錢,我哥之前入深山採藥遇到了野豬和豹子,他受了重傷差點回不來,如今還躺在床上等我買藥回去,也不知道這些錢花光後能不能治好我哥。若是治不好,他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云溪這番話半真半假,但說得情真意切,雙眼發紅,又因為長得小,眾人下意識地認定她年紀小不會說謊,所以信了她的話,心頭的火熱隨之被澆滅大半,畢竟錢再多,要是沒了命就不換算了。
在當地農民的見識裡,靈芝人參那是貴比黃金,但草藥多是賤物,屋前屋後隨手能捋一把治療頭疼腦熱,就算是長在深山裡草藥因著採藥艱險而稀罕些,但價格也不會高不到哪裡去。
云溪還未從站長辦公室出來之前,這些留下沒走的農民就已經討論了一番,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那一揹簍像野草一般的草藥頂了天就值個二三十塊。
當然,二十三塊錢不少了,能頂城裡普通職工一月的工資,一個壯勞力辛苦勞作一年的工分換了口糧後,未必還能剩下二三十塊錢。
只是這個錢要拿命換,他們就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