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當個人,但被人們逼成了鬼。我發現當鬼還能痛快些,所以還是當鬼好。”
云溪笑著看了雲老太太一眼,然後又看向站在後方鐵青著臉的雲老爺子,嘴角一勾:“我忘了,這個時代宣揚破除封建迷信,你說你們在這鬧著捉鬼捉妖的,被公社幹部知道了,是不是得把你們提溜出來,再召開大會批鬥教育?”
雲老爺子握著柺杖的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孫女,心裡驚疑她是真給不乾淨的東西附了身,還是因為昨天的事刺激太大,直接換了性子?
打量她的臉,臉上沒不對勁的地方,又望了眼她腳下,她腳下有影子,雲老爺子暗鬆了一口氣,和緩了語氣衝云溪道:“招娣,不是爺爺不疼你,但你昨天干的事太不像話,你現在又傷了你大伯孃,你說你讓爺爺怎麼辦?”
這是要打感情牌咯?
云溪與他沒感情,就算是原主雲招娣對他怕也只有懼怕,云溪微微勾唇:“爺爺這事很簡單,分家。”
分家二字一出,對面的雲家人都變了臉色,王桂花首先按耐不住,張口罵道:“你們兩個吃白飯的賤丫頭哪來的家?”
云溪不理會王桂花,只盯著雲老爺子說道:“我爹孃死了,但之前屬於他們的房子和自留地都得歸我和妹妹。”
“他們都死了還想要房子,美不死你!”王桂花滿臉尖刻地說道。
云溪依然盯著雲老爺子:“我爹也是你兒子,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兩個女兒沒有安身之地?”
雲老爺子臉皮抽動,眯著眼,聲音渾濁又嘶啞:“在咱這一帶,男人死了,沒留下兒子,就是沒有根。根都沒有了,哪來的房子和地?你就是找到隊裡,找到機械廠都沒有用,說破天去,你和來娣不是小子,就不能繼承你爹的房子和地。你大伯收留你們,沒餓死你們,這就是恩情,你們不要不知足。”
雲老爺子的話冷酷又無情,云溪心裡一陣陣發涼。
見老爺子發了話,王桂花立刻又抖了起來:“招娣,我告訴你,你和來娣聽話還好,不然我就是把你們趕出去,村裡人也只會說你們自找的,誰讓你不要臉的勾引你姐夫……”
“是不是勾引,你們心裡都清楚,我也不跟你們掰扯。”云溪冷臉揚起手中的破碗,“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們逼得我沒活路的話,你們也別想活舒坦!”
一見云溪又舉起破碗,王桂花立刻往後縮,雲家其他人也不敢上前,雲老太太氣得大罵:“孽障,你怎麼沒跟你那短命的爹一塊去!”
“奶奶還沒跟我爹團聚,我怎麼能去?”云溪笑靨如花,反正已經撕破了臉,自然怎麼痛快怎麼來。
雲老太太被她氣得大喘氣,但也被她手裡的破碗驚著不敢上前。
秦建國來到雲家,看到的就是兩方對峙的場面,倚靠在柴門上的乾瘦姑娘手裡拿著半塊瓷碗,裂口鋒銳,乾瘦姑娘卻在笑,笑得燦爛如花。
他眯了眯眼,神色未定。
“秦,秦大哥。”
首先發現秦建國的是雲春華,她期期艾艾地喊了他一聲。
雲春華是雲光祖的大女兒,雲招娣的大堂姐,也就是與秦建國訂過親的人,只是經過昨晚那場鬧劇之後,這“親”顯然結不成了。
雲春華這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秦建國身上,云溪也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