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司可冠叫住聞琴,雙雙停住腳步後,他轉過身來面向那麻衣男子,剛剛進階到結廬境七重的氣息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來,凌厲地出聲喝道:“閣下若再不止步,就休怪在下不客氣了。”
麻衣男子果然止住腳步,卻是一臉的善意,笑道:“司先生休要動怒,小可此去乃是助二位一臂之力的。”
“若真是如此,閣下何不表明身份目的,與來歷不明之輩為伍,請恕司某實難心安。”司可冠繃緊了心絃,生怕稍有疏忽便陷入此人的詭術陷阱之中。
麻衣男子聞言卻並不介意,笑著回應道:“小可賤名沈痴,不過一介山野術士,此來西關本是為了追尋舍弟下落,於半途得知靈族與鴉門起隙,唯恐會連累此間蒼生,故一路追查至此,望能為化解兩方恩怨盡上一份綿薄之力。”
司可冠聽完後不動聲色地掃了聞琴一眼,但見她也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也沒有聽說過此人,於是把心一橫,拒絕道:“閣下倒是生得一副菩薩心腸,只可惜司某卻長了一顆小人之心,空口無憑,實難信任,閣下想要如何盡力我等不會妨礙,只希望閣下別再跟著我二人。”言畢,雙手同時成印,一道數丈高的透明冰牆出現在麻衣男子的面前,將他隔開。
就在司可冠與聞琴轉身欲走時,只聽身後的沈痴苦笑幾聲,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那三個怪人,是不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小生、一個佝背陰翳的老嫗和一個戴著女子面具的黑袍人?”
聞琴聞言猛然止住了神行的腳步,轉過身來好奇地盯著冰牆對面的沈痴,警覺地問道:“你怎地知道?莫非你是他們的同夥?”
“非也。”沈痴跨步上前,舉手投足間也沒見什麼特別的動作,但是那堵冰牆到他跟前時忽然間就矮了下去,被他輕輕跨過,然後笑著回答道:“小可前段時間已經追尋到這三人,也曾與他們鬥過一次,可以肯定此前闖入貴族劫走貴族公主的就是他們,並且小可還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歷,他們的手段也瞭解一些,二位此去若是帶上小可,想必多少都會有些幫助的。”
聞琴聽到這話後有些拿不定主意,將目光拋向司可冠,只見他也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似乎正在心中作著權衡。半晌後,只聽司可冠問道:“那請閣下先說說,那三人都是些什麼來頭?”
沈痴會心一笑,開口道:“他們都是中原綠林會的頂尖好手,油頭粉面的號稱北穹第一偷,佝背陰翳的號稱北穹第一毒,面具黑袍的號稱北穹第一工。”
“中原綠林會?”司可冠略微一愣,尤其是在他聽到北穹第一這幾個字時,瞬間回想起弋冬也是號稱北穹第一劍,不知道他是否也是和這些事有什麼瓜葛。
“不錯。”沈痴點頭道:“這是中原的一個地下組織,聚集了各式各樣的中高階術士,大多數都是些江湖草莽,但也不乏一些能人異士。他們亦正亦邪,沒有統領,也不受任何管束,成立以來也沒有任何組織目的,只是結合在一起壯大聲勢,不至於被名門大派所滅,但其中不少人會為了自身利益而受他人僱傭,甚至是一些名門大派,也樂於向他們委託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閣下的意思是說,這三個傢伙受了別人的僱傭,挑撥鴉門與靈族的關係?”司可冠並不笨,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對方的重點。
“這個還不好說。”沈痴諱莫如深,轉換話題問道:“但小可確實是想助二位一臂之力,不知先生現在是否覺得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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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可冠轉念一想,此人是個詭者,若真是好心相幫,定會是個極大助力,而且就算他不答應,也沒什麼辦法可以將他攔下。對方之所以徵詢自己的意見,不過是想表明善意,與自己套近乎,只要自己心中對他多加提防,想來局勢也不會變得更糟。於是他故意不作回答,只是轉身對聞琴道:“走,我們加速!”
沈痴低下腦袋會心一笑,杵起青竹棍,敲敲打打地摸索著跟了上去。
當聞琴帶著司可冠找到今晨與葛三青分別之地附近時,已經是接近黃昏時分,周圍早已沒有了什麼動靜,只有一些外出覓食的小動物們鑽過倒塌的樹木枝葉時發出的簌簌聲響,而那些倒塌下樹木,正是今晨葛三青戰鬥過的痕跡。
“他在那邊……”聞琴雙瞳中有紫光泯滅,面色低沉,一手掩著嘴唇,另一手微微顫抖的指著一處方向,朝身旁的司可冠低聲說道。
司可冠聞言身形電起,在落日餘暉下化為一道白光掠去,卻在不遠處停住,身體動作定格了下來。
眼前的情形令人不禁發怵,只見葛三青躺在一灘血泊之中,渾身上下爬滿了小指粗的白色怪蟲,正不斷地咬噬著他的血肉,而葛三青竟然還瞪大著雙眼,並沒有失去意識,只是已經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默默地忍受著萬蟲噬身的痛楚。在他身旁則還倒著幾頭肉食野獸,屍體上也爬了不少白蟲,都和葛三青一副模樣。
司可冠見到這觸目驚心的一幕,眼眶幾乎要瞪裂開來,反應過來後抬手就是一印,一條水蟒立即凝結而出,從葛三青身上一掃而過,將他身上那些白色怪蟲在半空中絞了個粉碎!
“葛兄弟!”司可冠趕緊上前輕輕扶起葛三青,見他還存在意識,慌忙詢問道:“你怎麼樣?能不能挺住?我馬上想法子救你。”
但葛三青哪裡還能開口回答,他的臉上一片血肉模糊,隱約可以看到頭骨,身上坑坑窪窪,內臟幾乎隨時可以破肚而出,四肢更是處處見骨,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有命在!
司可冠真的是嚇得有些懵了,他說的想法子救葛三青,能做到的唯有先用寒冰凍結住他的全身傷勢,然後儘快去尋找高明的醫師來治療,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就在他準備如此做法,動手結印的時候,一道冷靜地聲音傳了過來。
“且慢動手!”
出聲的是麻衣男子沈痴,他拄著竹棍緩步向這邊走了過來,到了葛三青身旁後俯身蹲了下來,然後抬手揭起自己矇住眼睛的紗布來。等他接下紗布,露出一對炯炯有神的黑眸,司可冠才發現,這傢伙原來竟不是個瞎子,只是雙瞳之中貌似另有瞳孔,竟是極為罕見的重瞳子。
不過現在並不是驚訝這些的時候,只見沈痴適應了一下光線之後,立即查探起葛三青的傷勢來,看完之後也不禁暗暗稱奇。司可冠見他這副模樣,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忙問道:“莫非你懂得治癒法術?”
沈痴卻搖了搖頭,“只是略通一些歧黃醫理,按理來說,以他的這種傷勢,早就應該一命嗚呼了,可他不但活著,甚至還留有意識,這真是太奇怪了。”
“葛兄弟是獸族之身,他的身體異於常人。”這是司可冠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沈痴卻還是搖頭道:“就算身體再怎麼強壯,他體內血液幾乎流失了十之八九,不可能還活著。”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竟湊過鼻子在葛三青的嘴邊嗅了兩下,然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又輕嘆道:“當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你什麼意思?”司可冠急了,一把揪住沈痴的胸前衣衫。
沈痴知他心急,也不反抗,就那樣歪著脖子解釋道:“如果我沒猜錯,你這位朋友本來就已是必死,但是那三個傢伙似乎覺得不夠解氣,所以給他服下了一種叫作續命蠱的獨門蠱毒。這種蠱毒極為特殊,能讓中蠱之人存活整整一日,除非身首異處,否則始終能夠保持意識清醒,但是十二個時辰之後就會必死無疑。你這位朋友就是中了這種續命蠱後,又被那三個傢伙施加了萬蟲噬身的酷刑,目的是要讓他受盡折磨之後再死。”
“這三個禽獸!”司可冠放開沈痴,一拳轟然砸在地面,咬牙切齒怒吼出聲,但接著又趕緊問道:“那究竟還有沒有辦法可以救他活命?”
“這不是救不救的問題。”沈痴苦笑一聲,解釋道:“他原本的內傷就已是必死,萬蟲噬身的外傷也是必死,續命蠱時效一到還是必死,這是一個死局,無法可解,除非……”
司可冠聞言一振,搶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能夠在續命蠱時效解除之前,治好他的內外傷,然後再給他服下續命蠱的解藥。不過這幾乎沒有可能,如此嚴重致命的內傷外傷,除非能有巫族起死回生的手段,否則絕沒可能在短短几個時辰內就痊癒。”沈浪總結道:“所以這還是一個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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