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兄弟,對不起。”
原地呆立良久後,韓棄緩緩收起念秀刀,拾起地上弋冬遺留下的那柄軟劍插在地上,雙膝跪地,神情悲痛萬分。
“你我乃是萍水相逢,崑崙雪山上我開口相求弋兄弟時,我看得出來,弋兄弟心中似乎有些猶豫,但你思量片刻後還是答應了下來。而我本意不過是請你來配合演場戲,斷然沒有半分勞你援手對敵的意思,可你後來非但出了劍,最後更是勞你捨身相救於我!我韓棄何德何能,我甚至都不瞭解弋兄弟你這個人,為何卻敢累你將性命託付!此恩此債,韓棄永不敢忘,只是許諾兄臺的三日酒水,恐唯有等到他日黃泉再相見之時,方能兌現了。”
一番祭奠之後,韓棄逐漸平復心緒,又簡單清理了一下戰場,回收了那顆並未引爆的破滅珠、弋冬的軟劍以及葉天語所持的祖劍墨荒,最後以靈力之火將葉天語的屍首付之一炬,方才御劍離開。
待韓棄回到原先那處隱秘山谷之時,眾人仍在各自調息療傷,顯然今日這一戰,他們每一個人都元氣大傷。
見到韓棄安全折返,韓不恭等人大喜,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問道:“怎麼只有你一人,弋冬兄弟呢?”
韓棄聞言頓覺一陣傷感,卻還是強忍著心中悲傷,將當時的情況與眾人複述了一遍。
“他為了救我,居然不惜捨命相護,我與他相識才多久,竟值得他如此看重?”
敘述完經過之後,盤坐在地、神色沮喪的韓棄卻並未就此歇口,只是並不似在與任何人交流,更像是在自問自省。
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葛三青忍不住想上前安慰他幾句,卻被韓不恭攔住,衝他搖了搖頭。眾人會意,於是各自散開,繼續打坐調養,一時間,山谷中除了韓棄的喃喃低語,再無其他聲響。
眾人就這般在山谷中席地調養了一整夜,直到次日清晨,各自面色才都有了些好轉,但也僅僅只是恢復到可以勉強自由行動的程度,若要徹底痊癒,少說也得好生休養上半月之久。回想起來,眾人已經超過一日兩夜未飲未食,雖然眾人身負足以辟穀的道行尚不覺飢餓,但是眼下人困馬乏,而且進食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幫助身體恢復,於是趙溫尤便安排傷勢最輕的洪鼎武去尋些清水,眾人則取出前夜購置的乾糧圍坐著進食起來。
此時的韓棄也早已從悲傷中緩了過來,只因接連御劍體內靈力嚴重虧損,正在不遠處盤坐著調息聚靈,葛三青將他叫醒,分給了他一些肉乾。
“接下來,你們作何打算?”
由於眾人都還沒從昨日的傷勢中緩過勁來,所以並無交流慾望,正各自埋頭咀嚼間,面色最差的趙溫尤卻突然挑開了話題。
韓不恭聞言一愣,與司可冠、葛三青互望兩眼,但最後三人的目光還是齊齊落在了韓棄身上。
如今事情的真相均已水落石出,林顯雨父子之死並非太微山之過,相反,正是由於身為崑崙弟子的葉天語擊殺了太微山韓家家主韓遲,這才引發了之後的一系列變故,若要追究起責任,崑崙派只怕責無旁貸。
韓棄並未直接表態,抬起頭望著趙溫尤,反問道:“以趙師兄之見,我等該當如何?”
趙溫尤似乎早知他會有此問,並未如何思慮便直接回應道:“我知道,如今既然已經真相大白,再讓你四人頂罪上五訣山,對你們未免不公。但趙某也只是奉師命行事,希望幾位不要與我為難,稍後我會以飛鷹傳信將此間之事如實上報給師門,至於師門如何決斷,五日之內必有迴音,所以我希望你四人能在此地暫侯五日。”
“何須多此一舉,”韓棄聞言卻只是冷笑一聲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貴師門會如何答覆你。”
趙溫尤不解,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韓棄輕笑道:“我的意思是說,即便趙師兄你將這幾日發生的一切事情,全都事無鉅細地如實上報,貴派也絕不會更改對我幾人的審判,回信也只會說諸如葉天語是受了我等蠱惑、叮囑爾等莫要中計之類的言語。”
“不會的,”趙溫尤卻不通道:“掌教師尊對我素來信任有加,只要我在信中署明一切屬實,相信師門定會對你們另作安排。”
韓棄聞言也不再與他爭辯,雙手一攤道:“那好,我們便不妨打個賭。我四人就在此等上幾日,趙師兄大可傳信回去,若是貴派的回信與我所料不差,屆時還望趙師兄決斷之時能夠無愧於心。”
“放肆!”韓棄此話一出,一旁的洪鼎武立即動怒大罵道:“你說話最好客氣點!”
趙溫尤卻抬起獨臂示意洪鼎武閉嘴,與韓棄雙目對視良久,終是應道:“好,但倘若掌教師尊相信了我說的話,從而對你四人另作安排,到時候我也希望你們能夠配合我完成此趟師命。”
“好,一言為定。”
韓棄一口答應下來,伸出一隻手,與趙溫尤擊了一掌,算是達成正式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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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時間轉瞬即逝,趙溫尤派出傳信的飛鷹在第五天晌午的時候就飛了回來,帶回的崑崙派回信,被柳餘霜當著眾人的面給拆封了開來。
“吾徒溫尤私閱。汝來信所告之事,令為師深感震驚。天語此子,乃是為師當年親自帶回山門,雖不詳其身世來歷,但倘若其心不正,為師又豈能不察?況汝與其相交十餘載甚密,天語為人如何,當知之莫若汝。當日審判太微四子之時,餘霜曾與韓英之子殿中一番鬥法,足見此子道行雖淺,城府卻極深。為師已就汝所稟之事與一眾宗主長老協議,皆無二論。定是天語此子秉性純善,受韓英之子蠱惑,為其一夥開脫,甚至不惜攬罪上身,最後卻反為其滅口。”
“吾徒溫尤聽命,太微四子實為奸詐小人,非汝等正直君子所能應付,為師已經傳信五訣山,命松楊柏柳四位長老速往接應,在與四位長老會和之前,汝等務必要對太微四子嚴加盯梢,切記不可聽信其讒言,倘四子敢有違逆,則就地殺之!師青陽子字。”
“不、這不可能!”
聽柳餘霜讀完這封信,趙溫尤的臉色霎時變得青紅不定,難看到了極點,疑道:“掌教師尊一直對我信任有加,從未懷疑過我的判斷,而且我送回山的那封信終也交代地甚為詳細,言之鑿鑿,師尊他如何會不信我!餘霜,這封信確實是師尊他親筆所寫麼?”
柳餘霜將那書信又重新審視了一番,片刻後點頭應道:“行文習慣以及字跡皆與掌教一般無二,當無造假可能。”
“怎麼會這樣?”
得到柳餘霜的肯定答覆後,趙溫尤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勁地小聲嘀咕。
“趙師兄,難道你還不明白麼?”韓棄瞅準時機,上前道:“莫說是你以書信告知此事,即便是貴派掌教親臨,與我等共同經歷了此事,臨了也會是如此說法。崑崙六派合而為一,如今儼然已是北穹境首屈一指的大宗門,有道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太微與崑崙齊名千年,早已被貴派視為骨中之刺,只是苦無藉口,好不容易逮到一個能夠削弱太微山的大好機會,貴派又焉能錯過?貴派作風向來如此,天下皆知,趙師兄難道還要自欺欺人不成?”
一旁的洪鼎武早就聽不下去了,立刻扯著嗓子反駁道:“韓棄!我師門清譽焉容你詆譭,反倒是你,在我師兄弟面前再三辱及我等師門,難道就不是用心險惡?”
“怎麼,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麼?”韓不恭也加入到爭辯中,爭鋒相對道:“你們崑崙六子是崑崙派的門面,壞名聲的事自然輪不到你們來做。其他五派且不去說,但吞流洞天自軒轅子掌教之後的風評如何,暗地裡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但凡是修術之人,誰心裡不是一清二楚?”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