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臉色越來越陰沉的杜先生,趕忙彎腰賠禮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爺爺他臨死之前曾多次囑咐父親,說此秘方絕不可外傳,沒想到竟是大名鼎鼎的杜氏不傳之秘。先祖與貴酒樓多有冒犯之處,實在萬分抱歉,若有懲處,在下甘願代先祖補過,只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還望杜先生替我解惑。貴酒樓既然有著諸如渾人醉這等佳釀,為何不賣與世人嘗,偏要藏著掖著,萬一哪天秘方失傳,那可是令天下飲客最痛心疾首的損失呀。”
原本一臉陰沉的杜先生,在聽完弋冬這番話之後,竟然再度大笑出聲,止住笑意之後,臉上那副始終拒人千里的神色便也暫時沒了蹤影,他笑著道:“你這小子,倒不愧是他的後人,就連所說的話,也與他一模一樣。”
弋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心中也大為鬆了口氣。
“我父親與你爺爺本是酒逢知己。”杜先生的語氣變得柔和,娓娓敘述道:“當年他同你一樣,不遠萬里來我這酒樓,只為一嘗我杜氏的君莫愁。可惜呀,如他那般懂酒愛酒之人,都未曾獲得君莫愁的青睞,不僅是他,就連家父都感到深深的惋惜。你們爺孫說得沒錯,釀酒者最大的快樂,就在於看到飲客們暢飲自己所釀之酒時的那種滿足,這一點,家父很是贊同,所以和你父親結為知己,一人釀酒,一人品酒,就連這渾人醉的釀造之法,也是在他的種種意見之下由家父親創而成,豈不料最後竟被他給騙了去。唉,不過他倒也還算守信,我杜家的獨門秘方,他終是沒有廣傳於世間。”
“原來如此。”
弋冬恍然,沒想到自己的爺爺年輕時竟還有這般奇遇,倒也不負了逍遙醉盜的名號,但是就連他那般骨灰級的飲客,都無緣一嘗傳說中的君莫愁酒,這種難度,似乎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不過他並未就此灰心,而是出言懇求道:“晚輩弋冬,斗膽請求杜先生賜予晚輩一個機會,傳說中的君莫愁,我倒也想品上一品。”
兩人這般旁若無人的交談,聽在樓內其他人耳中,倒引起不少譁然。
這突然之間冒出來的愣頭小子,居然就是四十年前名噪一時的那位逍遙醉盜的後人,而且還與杜氏酒樓有著這般淵源,倒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如此一來,興許杜先生會為故人之子破例一次也說不定,眾人不禁一齊屏息凝神,靜候他的答覆。
然而杜先生卻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搖了搖頭,道:“抱歉,並非是杜某不願,而是此間酒樓的規矩乃是由先祖所定。每日只可招待十人,每人收銀三十兩,一年之內每客只招待一次,被招待的一日之內,地下酒窖內的各種酒水可隨意取擷,若是有緣,便可一嘗傳說中的君莫愁。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你不妨明日趕早,那樣便可有著整整一日時間來領悟這酒中真意,嚐到君莫愁的機會也會更大些。”
那位先前被搶了一壺酒的鐵塔壯漢在得知弋冬乃是逍遙醉盜的後人之後,滿腔怨恨之意頓時化為烏有,反而露出幾分崇拜神色,此時竟也開口勸說道:“是呀,我等在座十人,莫不是凌晨便已至此等候的,可是這酒喝到現在,也沒悟出個啥,看來今年我又要與那君莫愁無緣咯。”
“哈哈,裘老弟,你這等粗人還指望著品嚐那君莫愁呢?”
說話的是一位白髮老者,在他跟前的竹桌之上,放了不少各種材質的酒杯,有玉杯、青銅杯、金盃、銀盃,甚至還有夜光杯,足足有十數種之多,對盛酒的器皿如此講究,看來必定是位酒中行家。
此刻老者正端著夜光杯細細品味著一杯葡萄酒,臉上掛著笑意調侃那壯漢道:“我看你每年也就是來這胡吞海喝一通,哪裡懂得什麼酒中真意!”
白髮老者話音一落,立即引起不少人的鬨笑,而那姓裘的漢子也不依他,反唇相譏道:“對,我裘某是個粗人,不懂得什麼酒中真意,可你這花老頭如此講究,陪我裘某在這酒樓喝了也有十三次了,怎麼還沒有領悟到酒中真意呢?”語畢,又是一陣鬨堂大笑,那花老頭臉上也浮上一抹尷尬神色。
弋冬將這些人的話一一聽在耳中,沒想到這些人當中,竟然有人在這裡飲過十三次,也就是說十三年間每年來這酒樓一日,其中還不乏酒中行家,卻依舊是徒勞無功,看來這君莫愁,果然如傳說中一般神秘。
不過越是神秘,就越激起了弋冬的酒癮,他倒要看看,能夠讓他爺爺都可嘆而不可得的酒,嚐起來究竟是何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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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後,弋冬手中青竹棍一揚,轉身朝著酒樓內的十名飲客拱手道:“今夜我在此徹夜不眠,所以明朝十席之位,必定有我一席。就不知在座的幾位可否願意,將今日剩下不到半日的時間,與我明朝一整日的時間做個交換,此外還有五百兩酬金作為答謝,如何?”
他此話一出,酒樓內頓時一片啞然,這等交易,聽起來倒甚是划算,不過在座之人都是愛酒之輩,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明日愁,所以一時間倒也沒人急著應聲。
“既然這位兄臺如此愛酒,也罷,用不著交易,我這一席之位,贈予仁兄又有何妨。”
就在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之際時,一道聲音從酒樓的拐角裡傳了出來。
弋冬聞聲望去,只見應聲的是一位黑袍青年,身旁還有著兩位年齡與其相仿的青年男子,一位面若玉雕,一位華髮流雲,與那位黑袍青年皆是俊逸非凡之輩。三人並桌坐在拐角處共飲,雖然之前也時不時傳出幾道笑聲,但與餘下的七位飲客比來,倒也還算安靜。
弋冬的目光從這三人身上掃過,雙眼不禁虛眯起來,自己方才所感應到的那幾道不俗氣息,正是來自這三人。
就在弋冬打算著開口道謝之際,小樓入口處傳來一陣沉重的喘氣聲,他回頭一看,竟是替他領路的大漢何通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
何通大口大口地喘了好半天氣,剛想上前討好弋冬幾句,目光無意中掃到竹樓拐角處的一道人影,他的臉色立刻變得煞白,腳下也一個不穩地癱坐在地上,可他卻全然顧不上這許多,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那名拐角處的黑袍青年,猶如見鬼一般地大喊起來。
“呂、呂寒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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