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又一次的失望,關白羅已經有些麻木。
儘管他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救活兒子的機會,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是人,難免會感到麻木。
所以當關白羅聽見韓棄的那句“或許可行”時,他並沒有再報希望,不是不願,而是不敢。希望之後接踵而至的失望,那種巨大落差所產生的痛苦,這短短几日,他已經接二連三地體會過了,精神和肉體皆已被折磨到了極限,若是再來一次,恐怕絕難承受。
而對於關白羅的這種反應,韓棄自然能夠理解,是以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勸他回去好好休息,因為明日,才是決勝負的時候。
當所有人散去之後,葛三青終於忍不住問韓棄道:“你真的還有辦法?”
顯然對於韓棄先前的話,他也是持半信半疑的態度的,畢竟連置之死地而後生那種兇險的法子都行之無效,還能有什麼其他辦法?
對於他的問話,韓棄卻笑而不語,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一切,明日便知分曉。
翌日,韓棄起得格外早,雖然已經幾天沒有安穩的睡上一個好覺,但是多年的習武生活讓他對睡眠的依賴減輕了不少。是以昨夜只是躺了幾個時辰,今晨的他,又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
韓棄梳洗用餐後,估摸著時間,首先來到了沈暖顏的住處,恰好遇見司可冠扶著沈暖顏從屋裡出來。
“原來兩位已經起了。”韓棄上前招呼道:“昨夜之事,不知沈大小姐可否有恙?”
“無妨。”見到沈暖顏有些怯意地往後靠了靠,司可冠應聲擺手道:“暖顏她雖受了些煙燻,經過一夜調理,已經不妨事了。”
“如此便好。”韓棄繼續問道:“你們要去何處?”
司可冠望了一眼緊偎在自己身後的沈暖顏,雙眉略緊,面上神色有些遲疑。
“暖顏她,她想去看看炎魂。我覺得,或許到時候她能夠想起些什麼也說不定,所以決定還是帶她去一趟。”
“哦?”韓棄聞言亦是眉間一皺,但頃刻又舒緩開來,反而笑道:“如此那便去吧,這樣或許更好。”
“什麼更好?”司可冠聞言詫異道。
“沒什麼。”韓棄眼神流轉,隨即改口道:“我是說如果沈大小姐真的能想起來些什麼就好了,不如我隨你們一同去吧。”
司可冠點了點頭,扶著暖顏走在前面,韓棄則跟在兩人身後,臉上露出一抹清秀笑意。
關炎魂依然處於元神出竅的狀態,但是經過這些時間的調理,原本入侵體內的陰寒之氣已經被排出,雖然極其微弱,但總算是有了呼吸和脈搏。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情況罷了,他的元神離體已有兩日時間,若是明日黎明前還是無法令他元神歸竅,到時候恐怕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韓棄三人進屋的時候,關炎魂正平躺在床上,一隻手被伏在床邊打盹的關白羅緊緊握著,關白羅腦袋下方的那片床褥,有大片的溼痕。想來這位外表剛強的一家之主,在喪子之痛前也難免老淚縱橫,這番情景,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鼻子發酸。
韓棄亦非草木,但此刻的他卻並未過多地留意床前,一雙智慧眼眸反而緊緊注視著剛剛進屋的沈暖顏,將她每一次的舉手投足,甚至每一次的眼神波動都盡數收入眼中。
在韓棄這般密切地注視下,沈暖顏卻並未再產生像之前一般的侷促,因為此刻,她的一雙有些朦朧色彩的眸子,正死死地盯著那床上之人的面龐。
司可冠見狀,緩緩放開她的手,指著那床上之人輕聲介紹道:“那就是……”
“炎魂!”
然而尚不待司可冠說出關炎魂的名字,沈暖顏卻突然向床邊邁近了兩步,精準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司可冠心神一動,這幾日來,沈暖顏有時連她自己的名字都叫不上來,可是此刻卻精準地一口喊出了關炎魂的名字。
莫非,她真的想起了什麼?
喊聲並不大,卻足以驚醒正伏在床邊打盹的關白羅。
這位傷心欲絕的老人醒來後,見到沈暖顏帶著變幻複雜的表情立在床前,心中亦是一震,忙不迭地起身搖晃她的肩膀道:“沈侄女,你記起魂兒了麼?他是關炎魂啊,是你最好的朋友,和你青梅竹馬的關炎魂啊!”
在他的這種逼迫下,沈暖顏的臉色迅速地由茫然變換成痛苦,而後雙手死死地捂住了雙耳,身子也無力地癱在地上,淚流滿面地搖晃著腦袋,嘴中不斷地重複道:“你別說了,別說了,我什麼都不記得,我想不起來,我的頭好疼,好疼……”
“不行,我必須說,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炎魂現在像個死人一樣地躺在這裡,只有你才能救他!今天如果你還召喚不出仙禽火鳳,那他就真的必死無疑了,為了魂兒,你必須得想起來!”
面對沈暖顏痛苦的樣子,關白羅卻沒有絲毫憐惜之心,反而加大頻率搖晃著沈暖顏那弱不禁風的身子,雙眼有血絲密佈,那副模樣,像極了要吃人的野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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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伯伯快住手!”
司可冠終於看不下去了,上前幾步強行將他的手鬆開,將暖顏摟入懷中,連哄帶勸地安慰著。
良久,等暖顏的症狀稍微平復後,他方才抬頭望向關白羅,言辭懇切地道:“關伯伯,炎魂的事,我們都很難過,而其中最難過的人除了您之外,恐怕沒有人能和暖顏相比。那晚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暖顏是打算自己了結性命去陪伴炎魂的!可冠希望關伯伯明白,但凡有半點希望能救活炎魂,暖顏她絕不會袖手。只是如今她這副模樣,您再逼迫她也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