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正平還了他一個感激的眼神,方才上前幾步,衝伊賀子蘇抱拳道:“伊賀兄,我深知此乃你的家事,你放心,柳生家斷然不會干預,只不過我個人有一言相勸。”
伊賀子蘇聞言冷哼一聲,似是知道他大概想說什麼,別過頭不願聽他廢話。
柳生正平卻不依不撓,自顧自勸道:“人死不能復生,令妹已經香消玉殞,如今這孩子便是她來過這世間的唯一證明,你當真忍心下此毒手麼?”
伊賀子蘇似有所動,低下頭的他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那是親情與家族名聲在他內心深處再一次交鋒所致。只可惜,這一次的結果也不例外,親情很快便潰不成軍,當他再抬起頭時,兩眼全都泛著血紅,滿面的猙獰神色,狀若瘋狂地大聲咆哮。
“殺!殺!殺!他不過是個小野種!留在世上只會令我伊賀家蒙羞!我妹妹是被他們害死的!我不但要殺了這隻小畜生,我還要把葛千烈那老畜生的屍體也挖出來,不將他們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害死你妹妹的是你自己!”
一直受韓英鉗制才得以稍稍冷靜的析欒,此刻終於忍無可忍,她用力掙脫韓英的束縛,指著伊賀子蘇的鼻子大罵道:“你這種人真是無可救藥!”
伊賀子蘇已經陷入半癲狂的狀態,焉容得別人對他破口大罵,當下目光一動,腰間長刀寒光一閃,便是一記狠辣刀光向她飛去。
“哪裡來的臭婊子,東島武宗面前,焉容你在此放肆!”
眼見凌厲的刀光向著自己飛來,析欒並沒有躲避。她以前雖然跟老族長學過一些防身的微末法術,用來對付一些地痞流氓還算湊合,但伊賀子蘇身為東島兩大武宗之一的族長,就算修為再如何不濟,那也是邁過了沉丹境門檻的強力武者,盛怒之下所揮出的一記刀光,絕對不是她一個納氣境初期的嬌弱女子所能閃避得了的。
只不過在那看似銳不可當的刀光距她尚有數丈遠時,一道結實的影盾就已經在她身前凝結成形,刀光劈在影盾上,無聲無息,甚至沒有驚起一絲波瀾。
韓英陰沉著臉,向前邁了幾步,將襁褓交到析欒手中,再轉過身面向伊賀子蘇時,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
“伊賀兄,我說過,這孩子已經是我韓英的義子,而你剛才辱罵的,則是我韓英未過門的妻子!你若是再敢口出不敬,就休怪我沒提醒過你!”
這一警告當真是醍醐灌頂,陷入半癲狂狀態的伊賀子蘇總算稍稍清醒了些,望著面前怒髮衝冠的韓英,不自覺嚥了口唾沫。
太微山韓英的威名,伊賀子蘇自然是聽過的。
中原太微山有司韓沈關四大家族,每隔十餘年,必會誕生一兩名驚豔北穹的術法天才,而到了韓英這一輩,司、沈、關三家的風頭卻完全被壓了下去,並不是這三家沒有優秀的後輩,只是韓英的成就委實太過耀眼,可謂是獨佔了這一代人的風騷。
七歲修術,十歲丹成,未滿十三便一舉結廬,十四歲時獨自下山歷練,路遇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綠林盜匪,仗義出手,而後更發下宏願要剿滅遍佈中原的綠林三十六賊,為此奔襲三年,以一己之力擊潰二十四個綠林幫派,硬是逼得餘下十二賊不得已解散幫派並銷聲匿跡,方才罷手回山。
而回到太微山的第二日,他便一舉踏破高階術士的門檻——通竅境!
那一年,他才剛剛及冠,比起當時剛被推崇為年輕一輩第一術者的崑崙山趙常,風頭尤有過之。兩年後,也就是他二十歲那年,北穹境開始流傳“南韓英、北趙常”一說,趙常一怒之下奔赴太微山,韓英以當時通竅境四重的修為與他力戰一天一夜,力有不逮而最終落敗,“北趙常、南韓英”的時代方才自此拉開序幕。
而韓英的天賦,即便是在天才層出不窮的韓家歷代先祖之中,也足以排進前三,只排在曾在第九屆五烈仙魔巡中首創五烈得以存活記錄的七世祖韓衝,以及那位即便是在韓氏族譜上也已絕了記載的開創七殺術的韓家老祖宗之後。
伊賀子蘇可不蠢,他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韓英出手,但就算是盛名之下其實再如何不副,他也不覺得憑藉自己如今還停留在沉丹境低階的修為能與他單獨較量。不過好在這一次出門他還帶了四名有著沉丹境高階修為的族人,其中一位甚至已經摸到了結廬境的門檻,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他韓英就算再怎麼可怕,畢竟沒有三頭六臂,況且柳生正平已經承諾不會出手,以五敵一的話,倒並非不能搏上一搏。
想到這裡,他不禁壯了壯膽,握緊了手中長刀,眼神在四名族人間來回一晃,隨後一聲令下,帶頭髮起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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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漢子早已做好準備,得到命令之後,立即和伊賀子蘇一起,五人從不同方向向韓英疾掠而去,對手顯然是名術者,只要能夠近他的身,便可佔據有利的攻勢。
可伊賀子蘇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又或許是因為他本身修為所限,無法切身體會到境界差距尤其是成為高階術士之後的境界差距所帶來的雲泥之別,以為這種差距靠人數就可以彌補,因此他才敢小覷名滿北穹的七殺術,才敢挑戰名震天下的太微山韓英。
只見韓英甚至沒有祭出身後的墨劍,只是簡單結了一個手印,沙地上從他的影子中便迅速衍生出大片的黧黑色影蔓,密密麻麻地向那尚未推進一半距離的五人圍了過去。
伊賀子蘇使出渾身解數揮刀劈砍,可那些黑影非但沒有迎刃而散,反而纏上了刀身,硬是將他逼得東奔西竄,在所剩不多的落腳之地裡一退再退,慌亂中抬眼看向四名賴以壯膽的族人,這才發現他們早已被黑影藤蔓縛住,數道前端尖銳的黑影藤蔓正直指著他們的咽喉,只需要韓英一個念頭,便會立即在他們的喉嚨上刺出無數血洞。
僅僅一招,四名修為都在沉丹境高階的族人便全部被制,伊賀子蘇怎會還不明白韓英的恐怖,只是他自身的修為還在那四名族人之下,眼下卻尚且還能勉強支撐,分明是那傢伙存心想要戲耍自己。想到這裡,身為東島武宗伊賀家的一家之主,心中的一股傲氣便更不容許他開口求饒。
韓英確實是有意才立即制服伊賀子蘇,但卻並非是存了捉弄他的心思,恰恰相反,是不想讓他過分難堪,因此他一邊操控著七殺縛的攻勢,一邊好言相勸道:“伊賀兄,不如就此罷手吧,改日韓某必定登門謝罪。”
“士可殺,焉可辱乎?”
面對韓英丟擲的臺階,伊賀子蘇卻不喜反怒,也不知從哪憋了一股子狠勁,運集全部真力於手中長刀後,竟將跟前黑影一一砍散。而他也趁機再次驅刀直入,直奔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