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院裡,佩蘭關上房門後深深地鬆了口氣,走過去給唐芙倒了杯茶,小聲道:“還好三老爺和老夫人都說這庚帖是真的,不然今日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唐芙點了點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亦是放鬆了些。
三叔會幫她說話她多少能猜到一些,老夫人也會認可那張庚帖她是真沒想到。
不過不管怎麼說,眼下這關暫且算是過了,她不用再擔心二嬸把她胡亂塞給淮王或是安國公世子這樣的人了。
佩蘭把她遞回來的茶杯放到一邊,又湊過來道:“不過小姐,咱們跟那武安侯也不熟,他會不會……會不會是騙你的啊?”
騙我?
唐芙想了想,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哪有人……哪有人拿這種事胡說八道的?他……他可是個男人。”
男人最忌諱被人說自己身體有什麼毛病了,就算真有毛病也是藏著掖著,又怎麼會編這種瞎話騙人呢?騙了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她雖然是唐府的大小姐,但是無父無母,娶了她對武安侯來說沒有任何幫助。
若他跟那淮王一樣只是對她圖謀不軌,那昨日在山上趕跑了那幾個淮王下人,周圍又沒有旁人,他真想做什麼她也拿他沒辦法,哪還用得著費這麼大的周折?
佩蘭想想覺得也是,摸了摸掛在腰間的一把鑰匙。
“奴婢把那和離書鎖起來了,倘若將來程……”
她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覺得不該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讓小姐徒生期待,便改口道:“倘若將來您有什麼別的打算,咱們就拿著這和離書離開武安侯府。”
唐芙點頭,主僕兩人連日來難得吃了頓踏實的飯菜,晌午唐芙正準備睡個午覺的時候,常管家卻領來了兩個丫鬟,說是長公主命人送來給她看家護院的。
一般的丫鬟要麼是貼身伺候,要麼就是做些雜活,看家護院那是家丁的事。
長公主既然這麼說,那就說明這兩人是帶著功夫的,不是普通丫鬟。
唐芙一時間有些摸不準,不知道是武安侯回去後跟她說了昨日在山上的事,她覺得唐府的下人靠不住,怕自己的孫媳婦還沒娶進門就有什麼閃失,所以才派了這樣兩個人過來。
還是她怕她把她孫兒的惡疾傳揚出去,所以派人來盯著她讓她不要碎嘴?
唐芙看著兩人,不知該怎麼安排才好,便先問了她們各自的名字。
那個子高一些的丫鬟道:“奴婢兩人既然來了唐家,從此以後就是唐府的奴婢,小姐隨便賜我們兩個名字就是了。”
倒是個言行舉止十分周全的丫頭。
唐芙笑了笑:“我慣常不會取名,連身邊丫頭的名字都是祖父在世時幫我取的。何況將來我還要嫁去武安侯府,你們也少不得和以往的舊識打交道,換了名字彼此都不方便,不若就還叫原來的好了。”
兩人見她似乎並沒有什麼芥蒂,真心這樣想,便一前一後報了自己原來的名字。
“奴婢紅纓。”
“奴婢雙鉞。”
一聽便是兵器的名字,個子高的是紅纓,矮些的是雙鉞。
紅纓道:“奴婢兩人自幼習武,幹些力氣活是沒問題的,護衛您的安危也沒問題,只是一些精細的事務怕是做不大好。小姐若是願意,可以讓人教教我們,若是嫌麻煩,直接讓我們守著院門就是了,只要有我們在,保證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這是自請去看門,不用她多做安排了。
唐芙求之不得,覺出了長公主的好意,便順勢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們了。”
紅纓雙鉞恭謹施禮:“小姐言重了。”
說完後一直沒吭聲的雙鉞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細長的木盒,雙手捧著遞過去道:“這是侯爺託我們帶給您的禮物,還請小姐收下。”
禮物?
唐芙有些驚訝,一旁的紅纓亦是額角一抽,眼角餘光瞄了雙鉞一眼,對這件事似是不知情。
雙鉞低垂著頭,舉著那個盒子一動不動。
唐芙示意佩蘭接了過來,見那木盒裡放的既不是珠寶首飾也不是古玩字畫,而是個她從未見過的東西。
雙鉞解釋道:“這是千裡眼,軍中一些斥候專用的東西,因為能看到很遠的地方而得名。這個千裡眼做工太精細了,外面還配了一層刻著鏤空花紋的鹿皮套子,好看是好看,但過於精巧奢靡,又不太好打理。侯爺覺得不適合他這種大男人用,也不適合軍中用,就讓奴婢送來給小姐把玩,也省的擱在侯府的倉庫裡落灰。”
唐芙與佩蘭面面相覷,頭一次聽說有什麼東西因為太精緻而被嫌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