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話說得太早了。”黎蔚微頓,收起銳利的目光,和善地笑道:“兩個孩子年輕,以後霖燦指不定就讓川錦不高興了,到時候她回孃家,您幫著多勸勸就行。”
周霖燦看了母親一眼。
“您說的哪兒的話,霖燦對川錦這麼好,哪兒能給她委屈受。”裴玲娜迎合地笑著:“倒是我這女兒,嘴下不饒人,見了誰都愛刺一句。您和周先生多擔待,她就是這個性子,不知道收斂,就愛耍小脾氣——”
幾句話裴玲娜這些年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成了習慣,開了口子就收不住,黎蔚和周亞麟靜靜聽著,嘴角漸漸繃緊。
裴玲娜渾然不覺,直到許綿川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袖子,趕在黎蔚徹底變臉前打圓場:“黎校長別介意,媽媽太高興了,才多說了幾句。”
裴玲娜懵懂地閉嘴,看了看左右,才發現老公和大女兒都在朝她瘋狂使眼色。
【我說錯什麼了?怎麼都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周霖燦正要開口,周亞麟就低低地笑了一聲:“無事,是我們沒說清楚。許太太,我愛人的意思是,川錦受的任何委屈周家都幫她討,當然,也包括許家那一份。”
裴玲娜心口一緊。
周亞麟好整以暇看著她,玩笑一般提醒:“川錦已經是周家人,有些話再往外說,和貶低周家也沒什麼區別,許太太說是不是。”
“是……是這個道理。”
裴玲娜手一抖,差點掀翻杯子,幹笑了兩聲,閉嘴不再說話。
許安國賠著笑帶過話題,表面淡定,心裡已然翻江倒海。
周家主動定下婚約的喜悅煙消雲散,許安國直到此刻才看清周亞麟和黎蔚的態度。
這場聯姻裡,他們看重的從來不是許家,也不是川錦,是周霖燦“喜歡的人”,而這個人恰好是他們的女兒。只要川錦有這個身份一天,她就代表周家和東洲的顏面,她被欺負了受委屈了,周家當然會為了自家的面子討回公道。
裴玲娜剛剛那麼說,對許家來說是自謙,是自降身份捧著周霖燦,但對周家而言,就是在罵他們的兒媳婦蠻橫無理、不知所謂。
這麼看不起川錦這個兒媳婦,那選這個兒媳婦的周家在你眼裡又算什麼?
周家是什麼身份地位,歷經百年富了五代,旁系錯綜複雜,至今屹立不倒。東洲銀行、蔚氏教育、東寰科技無一不是赫赫有名,光是黎家背後的政治支援,申市就沒一個家庭比得上,詆毀周家人,就是許家這個最親的孃家也不行。
許安國冷汗漣漣,他們都被狂喜沖昏了頭,忘了這場婚事的本質不過是聯姻而已,他們想要周家的人脈資源和地位,而周家想要的……
許安國自知許家沒什麼能給,忍不住看了準女婿幾眼,心裡打鼓。
【周霖燦不會真喜歡川錦吧?所以周家為了兒子,連認假千金當兒媳婦也願意?】
【他這個養女的命竟真的這麼好……】
周家兩口子一來就笑著給了個下馬威,態度擺明,開始和緩僵硬的氣氛。
夏禾露看完一出戲,心也跟著抖了幾回,藉口補妝離開了包廂。
女士衛生間的補妝室,川錦還在看小抄。
“淮揚菜不吃辣…冰美式一顆糖…熱紅酒白蘭地…羊脂玉印章……”
川錦一頓,扔了手機到旁邊的化妝桌上,撐著臉頰嘆氣:“合作夥伴而已,送這麼重的禮給我上壓力,周霖燦太缺德了。”
“嘖,還得想辦法把印章還給周家,不然退婚的時候就說不清了……可是拿了人家祖傳玉印章又退婚,顯得我也很缺德啊啊啊啊啊!”
川錦正抓狂罵周霖燦,忽然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噤了聲,從鏡子裡看見夏禾露走了進來。
川錦收斂表情:“你怎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