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她死
來人是老夫人無疑,身後跟的是多日不見蹤跡的瀏陽和福多。紅姜匆匆確定喬二已經走了,回頭迎了上來。
“老夫人,”這是認真見了禮,轉到瀏陽卻是看都不看一眼的敷衍,“表少爺。”
瀏陽也不甚在意,擺了擺手。
老夫人帶著他進屋:“小姐今天好些了嗎?”
“晨起吃了藥,睡下之後到現在還沒醒。”紅姜跟在身後半步,也往裡去。
屋子裡的炭盆熄了,算不上冷,老夫人看了一圈,嘆了口氣:“炭盆熄了,這屋子裡算不上冷。”
“小姐晚上起熱說火盆太熱,便熄了一會兒。”紅姜盯著瀏陽,目光不錯。
老夫人回頭示意瀏陽到外間,二人落座:“我聽旁人說你在準備今年春闈,難為你還能想著來看景緻的病。”
“小姐病的厲害嗎?”瀏陽像是沒想到景緻的境況,心髒震顫得厲害。
“宮裡都來人瞧過了也沒有法子。”老夫人垂著眸子,哽咽著,強忍下去接著說,“她父親瞞著我在城外找人為她打了棺材,我如今已經不頂用了。”
“您得撐住,小姐如今事事都要您主持的。”瀏陽面前的火盆又被紅姜添了炭燒起來,熱騰騰的烤著手上、臉上的面板。
“失禮了,我這把年紀……”老夫人的臉蒙上一層淚,現在注意到自己的失禮,身邊的婆子上前勸慰,她便點頭,“你進去看看她吧,同她說說話。”
瀏陽應聲,起身往內室走,他來過景緻的院子許多次,卻很少走的這般深——屋子裡處處拉著布簾子,空氣裡彌散著一股苦澀的藥味,景緻確實躺在床上,被子隆起一個鼓包。
“方小姐,你好些了嗎?”瀏陽顧及禮節,只停在兩步的距離不再向前,“我是瀏陽。”
“瀏陽?”方景緻不知在夢裡喃喃自語還是真的聽見,隔了半晌才回應。
“是,我是瀏陽。”瀏陽應著她,聽見她的聲音站在原地悄悄鬆了口氣,“你好些了嗎?”
方景緻這才徹底清醒,勉強打起精神:“你怎麼來了?”
“我在準備明年春闈了,日日讀書前兩日才知道你病了。”瀏陽環顧一圈,最後坐到了景緻平日梳妝的椅子上,“你怎麼病了?那日在萬福鋪嚇著你了?”
景緻搖了搖頭,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想起喬二說過的話,只想著讓這一切盡快結束:“讀書很好,你應當好好做的。”
“自然。”瀏陽點頭,看著梳妝臺上薄薄的一層灰塵,伸手抹了一把,“你好好養病,你得看著我考上才是。”
良久沉默,沒有回應。
瀏陽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一隻手落到帳子邊緣,顫抖著,卻只拉開一道縫隙——從這縫隙裡隱約看到方景緻又睡了過去,夢裡也不大安穩,睫毛忽閃著。
天色一晚,老夫人千般萬般的想著留他吃飯,瀏陽以明日去王府讀書為由出了方府。
邁出方府大門時,他回首望了眼上懸的匾額,沉聲對身後的福多吩咐:“你去查檢視這些日子都有些什麼人出入方府,我要一一見過。”
瀏陽確實像他說的那樣筆耕不輟的準備春闈。
福多叩門的時候他方才做完一篇文章。瀏陽應聲讓他進來,福多便推門進門:“少爺,方府近些日子見過的人我都查過了,除了宮裡的鄒太醫,便只有一個肉鋪家的二小子進去過,是小姐身邊的紅姜姑娘帶進府的。”
“紅姜?”瀏陽放下筆,像在喃喃自語,“那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據他家的鄰居說,這人大概在兩年前墜過一回江,救上來之後都以為他活不了了,結果卻是突然好起來了。唯一不一樣的地方是他忘了從前的事。”福多照著自己查來的答案回答,“前幾年都城常有這樣的事,多是病弱或者將死之人突然好起來,都城人都說這是天神賜福。”
“沒有旁的了?”
“回少爺,再沒有了。”福多點頭,“小姐同這喬二隻有這一點相同之處了,這應當也是他二人頭一回見面。”
瀏陽坐在椅子上,透過窗可以看見朱雀街上來回往返的行人,他這些日子從來不關窗戶,冷風颳得頭痛。
福多看他不說話,猜著他的心思說話:“要我去把喬二請來嗎?”
“不必。”瀏陽起身,走到一邊的架子上取了披風,“你隨我走一趟,我們去見見他。”
喬家肉鋪的生意紅火的很,人群圍著一圈,案子後頭一個莽漢正揮刀砍肉。
瀏陽看著,福多湊近悄聲:“少爺,這是喬二的大哥,喚作喬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