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緻看王憶之坐在對面,拿了一雙筷子遞過去:“吃吧,吃飽了好睡覺。”
那隻肉粽在盤子裡被一分為二,窗子外的風涼涼的吹進來,偶爾夾雜些雨絲。
王憶之吃到一半,突然捂住嘴,景緻放下筷子一臉擔心:“怎麼了?吃不慣嗎?”
憶之搖頭,吐了什麼東西到帕子上,笑起來:“我咬到胡椒粒了。”
“嚇我一跳。”
“聲音輕些吧,老夫人覺淺。”王憶之接過紅姜遞來的水杯漱了口,重新拿起筷子來。
方景緻之後仍舊會想起這個晚上,王憶之笑著和她一起吃的肚子圓圓,兩個人躺在一起,像是認識許久的朋友一樣小聲說話,直到天色漸漸亮起來。
老夫人和王夫人在馬車上說話,景緻握著王憶之的手,喚的是她的小字:“頌松,我先回都城,等你回來一定要來府上見我。”
“我一定趕上你的生辰。”王憶之笑著,望著她的眼睛像是要忍不住抱上來一般。
小廝上前放下腳凳,王夫人下了馬車,看她們二人依依惜別的模樣,也摸了摸景緻的臉:“等回了都城我們再去看你,乖孩子,務必保重身體。”
“景緻,上車吧,別耽誤了時辰。”老夫人也打了簾子沖她招手,“等回了都城再見。”
方景緻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城市上學的表姐來了家裡,剛開始因為些小事吃醋生氣,走時卻總要哭上一次的。再看王憶之眼裡也含著淚,忍著硬下心肝,稍稍屈了屈膝:“我走了,王夫人、頌松,後會有期。”
“景緻,再會。”王憶之的聲音被擱在簾子外頭。
馬車還是跑起來了,往日提醒香客上山進廟的鐘聲又響起,景緻側首看見老夫人笑著看她:“我們景緻還是個小孩子呢?同憶之玩了幾日便這般捨不得了?”
“祖母做什麼笑話我。”景緻於是別過臉和身子,不再看她。
“祖母怎麼會是笑話你。”老夫人摸了摸她放在膝蓋上的手,“等回了都城還多的是機會見到王家小姐,你知道她母親方才同我說些什麼?”
“什麼?”景緻幾乎是一瞬間便想到這不會同劇情有關聯。
“她家女兒大你四歲,虛歲便要十九了,她母親央我在城中相看合適的人家做親呢。”祖母高興的笑容幾乎要藏不住,已經許多年無人讓她做這些事了。
親手締結姻緣,這是福報。
可她太高興,完全沒有注意到景緻臉上的神色幾乎一瞬間冷了下來:“祖母怎麼會同我說這些?”
“再過半月你便也及笄了,憶之是因為她祖父病逝守孝,加之她父親如今才調回都城是以耽誤了,但你卻是不能耽誤的。”祖母拍著景緻的手,說著自己的盤算,“這次是提前既是為憶之,也為你。
“為我?”
“為你。”祖母說著,“不必如何體面,如何富貴,這些咱們都有。只要是個對你好,真心愛你,願意同你白首不離的好人,便好了。”
“祖母,您怎麼……”景緻話出口又收回,她而今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大逆不道的象徵,於是只是笑著話鋒一轉,“那你找給憶之姐姐的人,可要讓我先替她也看看。”
“好,好,你也看看。”祖母只當她是孩童心性還想著玩耍,便隨口應下來。
景緻打起簾子,回頭望去,靜安寺紅色的塔頂已經望不到了,只能看見黛青色的山,她又要回到都城那個大大的籠子裡頭去了,王憶之也是,杜彩鳳也是,她們都早已被關在籠子裡,成了逃不脫的籠中鳥。
那瀏陽呢?跟著劇情發展、她的性命,盡數系在這個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