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姜從繡筐裡拿了一條編好的彩繩遞給景緻:“小姐,這是我給您編的,我們那兒的老人說端午綁彩繩,等下第一場雨剪掉扔進水坑裡就會變成蛇把不好的事都帶走。”
“你特意給我做的?”景緻看著她,天真的暗下來了,紅姜的臉不知為何看起來都不大真切。
“是。我給您帶上,”紅姜蹲下身,幾乎是半跪在景緻身前,手上輕輕的把那跟彩繩給她系在手腕上。
“小姐,您看怎麼……”抬起頭時她才發覺景緻此刻竟面色蒼白,呼吸看起來都有些急促,紅姜急忙起身,輕輕替她撫著胸口,“小姐,您沒事吧。”
景緻微微搖頭,額上卻滲出些汗,紅姜倒了杯溫茶,遞到景緻手中。
方景緻覺出這感覺的相似,第一次瀏陽差一點被方道秉錯殺使原劇情偏離時,她便是這般,茶杯拿在手裡,被紅姜託著遞到嘴邊,她才微微張開些口,嗓子裡一股腥甜的味道已經湧上來了。
躲閃不及,那杯茶水一瞬間染成一杯血水。
“小姐!”紅姜立時驚叫出聲,手中的杯子放在身邊的幾案上,就要揚聲去喊人。
景緻攥住她的手,強撐著精力:“去找後門的人,讓瀏陽去朱雀大街找杜彩鳳,無論如何今夜他們得呆在一起。”
紅姜已經昏了頭腦,此刻更問不出為什麼,只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我……我先喚綠樹進來。小姐,小姐,您等著我。”
沖出主屋大門,紅姜一把拉住聽見動靜過來的綠樹,臉上已經冷靜了幾分:“小姐舊疾複發,你進去照顧,我去請大夫。”
綠樹匆忙點頭,紅姜一路奔向後門,她記得的,她記得——後門外頭守著表少爺的人,只要找到他,讓他把訊息帶去便行了。
紅姜一路奔到後門,門鎖這會兒從裡頭虛掛著。
方府後門這會兒早就沒什麼人,附近的攤販因著端午節早早都收攤回家準備賽龍舟了。夜色濃鬱,紅姜沒看到福多。
她氣極,正打算掉頭直接去尋大夫,十米開外一個小攤的攤主卻是過來了:“紅姜姑娘?您怎麼這個時辰出來了,小姐有事吩咐嗎?”
紅姜看著這個精瘦的男人,覺著眼熟,又有些疑慮:“你是?”
“福多哥去接少爺了,小的是萬福鋪的小廝。”男人看著紅姜,從口袋裡摸出一塊刻著“萬”字的木牌,這確實是身份證明沒錯。
“好,幸好你在。”紅姜看過那木牌,“你聽好了,小姐說了,要少爺去朱雀大街尋杜彩鳳,今晚無論如何他們二人要呆在一處。”
“呆在一處?”男人臉上有幾分不解。
“這與小姐性命攸關,你只管告訴少爺,他自明白。”紅姜推了那人一把,“快去,這事耽誤不得。”
男人也不多言,揣好自己的木牌,沿著夜色一路奔到小巷盡頭,很快便一點都看不見了。
附近報時的鐘塔響過幾次,紅姜恍然大夢初醒一般邁進後門,手裡的鎖仍重新虛掛回去,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上不知何時沾上了景緻的血跡,幹涸後滲出一種衰敗的棕紫色。
再說報信的男人,他是福多安排在方府外的,名字也很隨意,叫做田三。被選中是因為腳程快、腦子活。
這確實是極為重要的標準,他出了方府,一路沿著方府到萬福鋪的必經之路,原本是想著或許能在路上遇著,好巧不巧的真被他撞上了。
瀏陽和福多離方府不過百米,主僕二人停在一個彩燈攤子前頭,高高的燈架照得四下亮堂。
老闆看他們身份分明,便只看著著瀏陽笑眯眯:“公子,咱們家的花燈可是祖上傳下的手藝,您今年買了去,到明年都壞不了。”
瀏陽指了指老闆身邊小女兒拎著的燈:“那盞可以賣給我嗎?”
那是盞胖乎乎的麻雀燈,福多看著覺得自家少爺真是不懂人心:“少爺,小姐們都是歡喜花燈,那是小孩玩兒的。”
瀏陽從老闆手裡接過那盞燈,付過錢,看了福多一眼:“你懂什麼?”
福多笑,餘光一瞥,看見田三迎面走來,立馬上前半步拍了拍瀏陽的肩膀示意:“少爺,田三。”
瀏陽也看到那人,自然是往人少的地方走,只等他走到身前:“怎麼了?”
田三此時才覺得為難,那姑娘說的話,當真能報給主子嗎?可福多也開口催促,於是不得不說:“少爺,方才紅姜姑娘來後門找小的,說此事攸關小姐性命,要您今日去朱雀大街尋杜彩鳳,還說今晚無論如何您和那杜小姐一定要呆上一晚。”
這話沒人不覺得荒謬,福多不去看瀏陽的臉色,只看著田三:“紅姜姑娘說的?方小姐可還好?”
“小的沒見到小姐,只是紅姜姑娘手上衣襟上都沾了血跡,小的不敢耽誤,立時便來尋您了。”田三悄悄抬眼看站在暗處的瀏陽。
“你把這個帶去給她,”瀏陽把手裡的那盞麻雀燈遞給田三,步子已經邁開,再開口便是對身後的福多,“去朱雀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