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緻不多推諉,起身跟著黃媽媽走到她的的位置落座。這是在老夫人左手邊放置的一張軟椅。
照例她是應當坐在兩個姨娘上首的,老夫人安排時許是想著給她撐撐場面,便安排到這兒來了。
可方道秉卻沒有說什麼,完全默許下來。
想到這兒,景緻側首看了眼喜洋洋敬酒的方道秉:他在朝中算不上才高八鬥,一向是因著家風清正才得了皇帝青眼,今日雖然是為庶子慶生,但也不能對原配嫡女厚此薄彼,因而才……
景緻看向下首,薛姨娘那張臉已經由晴轉陰了。
“景緻啊,今日你弟弟生辰,你可備了些生辰禮?”方道秉想著今日還要彰顯一下和睦家風,側首看她,席上眾人也都若有若無地看著這“天降福澤”的方家女。
“景緻身體不好,你做什麼還要讓她為這事操勞。”老夫人瞪了方道秉一眼,再看景緻卻溫和不少,“我想著天暖了有陣子沒給你送湯,這小臉便又瘦了。”
“祖母只是心疼我,所以總看我瘦了。”方景緻自然不會當眾駁了父親的面子,示意身後的紅姜把剩下略大一些的匣子給那個胖乎乎的弟弟,“景文,這是給你的生辰禮。”
方景文看了看薛姨娘,起身接過匣子,還未道謝便開啟了。
“你這孩子,何必費心。”老夫人嘆氣,閉眼不看那邊。
這邊老夫人心疼著景緻,那邊景文的生母薛姨娘卻是已經開始招呼:“景文,快看看你嫡姐送了什麼好生辰禮給你。”
方景文三下五除二撕開了包裹禮物的油紙,見裡頭是一方硯臺和一支毛筆立馬耍賴不依:“什麼生辰禮,我不喜歡這個。”
“景文,休要胡鬧。”方道秉面上有些不喜,但顧及著滿桌賓客,仍舊扯出些笑來,“這小子還是孩子心性。”
來赴宴的賓客自不會拂了主人的面子,也都連連稱是。
老夫人卻是不滿,拉著景緻的手,聲音不高:“這孩子跟著他娘學了一身市井做派,你父親是個糊塗的,還這般偏疼。”
景緻笑笑,不言。藉著紅姜為她添茶的功夫看了眼瀏陽的方向。
他坐在盧姨娘旁邊,位置算不上靠裡,但興許是一直看著這邊,景緻抬頭時他正好也看向這邊。
紅姜斟好茶退回原位,方景緻端起茶杯,隔著觥籌交錯的人群微微抬了抬杯。瀏陽微微低頭。
雖未言語,他們二人心下明白。
瀏陽拿起筷子,藉著夾菜的動作掩飾面上的表情,他明白,小姐為今日的這兩份禮謝他,他是開心的,這麼些日子過去,總算能開始替她分擔些心事了。
宴席散場時,方道秉領著兩房妾室迎來送往,景緻陪著祖母一路繞過天井往後院去。
“景緻啊,你今日總是心不在焉的,”祖母牽著她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試溫,“因為你父親偏袒傷心了嗎?”
“怎麼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方景緻這話一出口,不止祖母,連著黃媽媽和紅姜都帶了些笑意。
祖母拿著帕子替她擦了擦額頭:“你一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麼不是小孩子啦?”
方景緻有些心虛,她頂著一個小孩的皮囊,可內裡是實打實工作過的成年人了。
祖母卻又摸了摸她的發,今日出門時紅姜特意給梳的新式樣,加上側邊的一支玉蘭珠釵顯得更為嬌俏。她的小孫女冬天還是病榻纏綿的模樣,而今卻是長的比這花園裡的花還嬌俏了。
“我聽說你把鋪子交給瀏陽管了?”祖母牽起景緻的手,慢慢沿著這條路走。
方景緻早有準備,她的鋪子從前是由祖母派人看著的,瀏陽接手那日,她便想著要告知祖母:“瀏陽很用心,他對我也從不欺瞞。祖母,我再過幾個月便及笄了,不能一輩子都在您的庇護下生活的。”
“你如今卻是比往日明白了。”老夫人感嘆著,心裡有些酸楚,“我如今竟然不知到底是從前你什麼都不知道好還是如今事事都明白好。”
“祖母的院子到了。”景緻避開這個話題,看著老夫人,“您今日也累了,早些歇著吧。”
老夫人應了一聲,看著景緻一路走向她的院子。
繞過湖邊,景緻心裡盤算著:“紅姜,我生辰是幾月?”
“小姐是七月七,乞巧節前後生的。”紅姜快走兩步近了一些。
景緻算著,端午節,瀏陽該和第一個女角色見面了——杜彩鳳,都城首富之女。
“你幫我打聽一個人,”景緻看著她,“杜彩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