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沅只好解釋道:“喚你入京去,其他未曾細說。”
“細說?”桑寧冷笑,“若是細說,是要將我送到哪位大人府上,或是去貴人宴上賣弄風騷,醒來不知與幾人酣睡?如今我已這般年紀,她竟還不肯放過我。”
“她生辰快到了,你不記得?”話點到為止,蕭沅拍拍他的肩膀,“到時有要我想幫之處盡管開口,我不會袖手旁觀。”
桑寧諷她:“你我不過都是她趁手的工具,你又能阻礙了什麼?”
禮親王羅鬱對蕭沅是知遇之恩,蕭沅並不會做違揹她意願的事情。
更何況桑寧只是個羅鬱厭棄了的男人,她幫著處理的不只桑寧一個。
這兩年往南邊走得多了,蕭沅覺得桑寧有趣聰明,雖生不得旖旎之情,也多引為知己,感情不同尋常。
蕭沅不以為意道:“何須阻她?她喚我養著你無非是看你還有些用處,這次去正好了結。”
體會到蕭沅的言中意,桑寧心思百轉,矮身對她行了一禮,清淺道:“那奴家以德報德,提醒一句,女君可要把偏院的那個小人兒看好,免得被有心人看上步了我的後塵。”
蕭沅目光淡漠疏離,玩弄著掌心當初搜尋許久才得來的青瓷茶杯,殘忍道:“若是我就是要將他推進去呢?”
桑寧一愣,抬頭看她,脫口便道:“我看他單純爛漫,這一去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蕭沅不耐道:“去京還有月餘,有我親自調教,定叫他脫胎換骨,應對自如。”
桑寧沒了話。
女人從來薄情,更何況蕭沅是個重利輕義的商人。
他忽笑了:“我還以為蕭女君看上了人家小公子,才這般重視,前前後後忙活一通。想來是我意會錯了。”
“若有了他,你也可脫身,不是正好?”蕭沅鎖住桑寧的目光帶些困惑。
“是正好,”桑寧又掛上了慣用的笑,“只盼女君難看得清自己的心,日後不要悔了便好。”
見他揶揄,蕭沅也頓生煩躁。
是以,蕭沅雖能欣賞桑寧,卻不喜歡他這樣機敏。
直到人影消失在門前,手心的瓷杯也化做碎片,被無情棄在一邊。
她打定主意的事情,從不後悔。
ーー
桑寧出門後手持信件還是不安。
羅鬱其人陰險狡詐,下手兇殘,人命如螻蟻。
若說年少無知心生過愛慕,這麼多年伴在她身邊只剩下恐懼,不知這回入京又會生出多少事端。
常伴於他的小廝落煙又怎會不懂公子所想,道:“若託病不去,蕭掌櫃也不好綁著公子入京。”
桑寧搖頭不語,以羅鬱的疑心病,他身邊不會沒有她安排的眼線。
看他是否安分,也看蕭沅是否忠誠。
“京城富貴繁華地,不好嗎?”
頭頂傳來悠悠女聲,桑寧驚疑抬頭去尋,便見一癩臉垂在眼前。
與他相隔不過幾寸,若不是見過太多世面,桑寧定是會被嚇住。
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穩如泰山。
他神色如常,對著猴兒一樣倒掛在樹上的女人,挑唇笑道:“是不錯。幾年沒回去了,不知是否又變了模樣,這麼一想竟有些想念。落煙,我們回去收拾東西去。”
女人也笑眯眯看著他,未在擋著路,腰腿一用力又躺了回去,枕著雙手睡起覺來。
落煙不滿她無禮,想找他理論,被桑寧制止住,叫他不與無賴論長短。
低沉清冽得嗓音撓得人耳朵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