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臉皮厚耐磨,還真當她是個召之即來揮之及即去的冤大頭。
“蕭女君。”
黎霽懷輕紗覆面,衣勝雪,布似蓮,玉簪半綰發,飄逸似仙子。
頻頻靠近,款款行禮,任天下哪個女子都忍不住動心。
“黎公子快請起!”蕭沅猴急起身,作勢要扶,卻只碰到了羅綃半分。
指尖纏滿木質清香,深藍色的眸中閃過幾分暗影。
蕭沅收回手,彎腰回禮道,“難怪外頭都說黎公子是天仙下凡,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片刻,她又搓搓手大笑道:“哎呀,蕭某若是將來能娶到黎公子這樣一個美夫郎,怕是祖墳都要冒青煙了,哈哈哈!”
沈則瞧她滿臉垂涎的模樣,嘴角的笑意不免自豪又帶著譏誚。
此人言辭粗鄙,但出手闊綽大方,去京一路還大有可用。
既已絕了秦家這條路,目前他得先讓蕭沅這座不見底的礦為他所用。
不管蕭沅如何示好,對面黎霽懷只是淡淡回應,得體矜持。
到最後,喚管家送來了一兩千金的鳳髓香才博得美人片刻歡心。
黎霽懷輕撫著精緻雕刻的存香木櫝,冷言推辭道:“此物為女君進貢之物,怎可隨意送人?”
“害,這香跟人一樣,便是生在一塊也優劣不等。好香自是要配美君,再說,”蕭沅說著說著,便湊近故作神秘道,“這香,老孃,哦不,我多得是,公子盡管拿去用罷!”
黎霽懷既嫌她粗俗,又差點被她逗破了功。陌生女子的氣息離得愈發近,又被蕭沅打量得渾身不自在,他只好看向父親求助。
恰好此時沈則的陪嫁小廝潘貴進門,湊在他耳邊小話道:“二公子在外頭侯了半個晌午,眼見著撐不住了。可要叫他進來?”
蕭沅倒是個有眼色的,瞧著主家不便,主動告辭道:“今日與公子一見如故,竟忘了時間。這太陽上了頭頂,蕭某也不厚著臉皮留下用午膳了,沈君郎、黎公子,”
她語帶留戀,依依不捨,“總歸是要一道上京城,到時再會。”
最後下定決心般,“我走了!”
沈則並未挽留,黎霽懷也只是避開她熱辣的目光,剋制道:“女君慢走。”
身後黎家父子遙遙相送,如釋重負;蕭沅更是一步三回頭,那吃人模樣,恨不得把黎霽懷直接打包帶走。
到了廳門外她才勉強站定。
晌午日頭正盛,蕭沅眯著眼緊了緊皮質束袖。本不打眼的黑衣裙裳在陽光下泛起光澤,隱隱透出絲線勾勒出的紋路,春日暖陽下莫名多了股肅殺之氣。
僕婢領著人匆匆迎面,向她彎身行禮,她負手,步伐慵懶,連個多餘的眼神也未曾施捨分毫,很是狂傲。
院路不寬,就在錯身的瞬間,一面黑影直直倒向她。
當然,與其說一面不如說是纖長的一根。
像是突然襲擊,目的明確地壓了過來。
憑借武人的直覺蕭沅本可輕易推開避讓,卻在碰到一處柔軟時沉下眸,淩厲的掌風瞬間掉了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