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仍舊在害怕,她這會子臥在他的懷中渾身顫著。
他抱著她出了營帳,冷淡的對站在外面計程車兵道:“燒了。”
聲音沙啞,聽不出原本的嗓音。
謝觀憐聽見他低沉的嗓音,抬起頭想窺他一眼,卻沒想到驀然對上了他那雙眼,又慌忙垂下。
他移開視線,抱著她往另一邊走去。
謝觀憐換了營帳。
士兵抬著熱水進來,離開時悄然無聲。
待營中無旁人,他朝她走去,似要將她身上的衣裳脫了。
謝觀憐心中一慌,雙手緊緊地攥住衣袖,顫著這秋水眼兒望著他,楚楚可憐得水霧快溢位眼眶了。
“松開。”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謝觀憐方受過那般的驚嚇,此刻不敢脫下身上的衣裳,但他又那樣堅持,眼眶中的淚珠瞬間便滾落了下來,委屈得消瘦肩膀抖著,顫著,依舊死死地咬住下唇。
許是她實在可憐,他軟了些語氣,“渾身的泥,洗幹淨休息得舒服些。”
只是這樣嗎?
她紅紅的眼盯著他心中猶豫,仍舊沒有鬆手。
他蹙眉鬆了手,站起身道:“我出去。”
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謝觀憐望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又在原地坐了許久,才將身上髒得看不清原本顏色的裙裾脫下,赤條雪白的身子跨入浴池中。
期間她頻頻緊張地盯著營帳的門簾,生怕從外面走進來人。
好在他給了足夠的時辰,謝觀憐迅速將身上的髒汙洗幹淨,起身換衣時卻發現裡面沒有幹淨的女子衣裙,只有她褪下來的那件。
不遠處的木架上掛著一件長長的雪灰色長袍。
她不想剛洗幹淨又穿回原本的髒裙,盯著了那件袍子許久,咬著下唇,還是伸出沾著濕氣的白臂,取下來裹在身上。
那件不合身的男子內袍纏在她的身上,像極了穿大人衣裳的孩子,袍擺長得她走不動路,只得彎腰抱起袍擺,但卻又露出了一雙白豔豔的腿兒。
她在營帳中悄悄掀開一角,發現外面都是人,根本就出不去。
謝觀憐失落地轉身回去,蹲在門口的角落裡,想著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這人便是路上聽聞打進來的蓮聖子,真正的巖王之子。
她在路上聽聞拓跋呈敗在雁門,留下的大部分將士幾乎都被他收入囊中。
就在方才他救下她,救下了她這個曾經冒充過巖王遺孤的冒牌貨。
他為何要救她?
謝觀憐想不通,靠在角落,等著那人進來處置她。
不多時,營帳外面傳來了聲音,簾幕被一隻帶著皮質白手套也難掩修長的手撩開,從外面露出青年臉上的銀白蓮花面具,雪灰罩袍將他從頭至腳都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沈聽肆在次進來時,沒有在營帳中看見人,倏然轉過頭尋找。
在看見蹲在門後的謝觀憐後,他眼尾的猩紅褪去。
她洗得白淨淨的,尖尖的巴掌面兒半仰著,發尾滴著水珠蜷縮在角落,眼神惶惶地望著他。
在看見她沒在裡面的那一刻,他那瞬間想殺了所有人。
他壓下那瞬間的瘋狂,竭力維持陌生的疏離,蹲在她的面前:“為何不去榻上躺著,要蹲在這裡?”
雖然男人現在的腔調很溫柔,但謝觀憐卻記得他解剖屍體的畫面,心中怕他,也有些說不清的厭惡情緒,以及淡淡的殺意。
她想殺了他。
可現在卻是他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