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倒在血泊中,看著像要死了,但月娘沒怪她,還要送她走。
此處不能久留,月娘很快便安排好出去,她用陳王妃的身份命人備上過馬車,然後親自送謝觀憐上轎。
臨上馬車之前,謝觀憐單手扣住門框,忽然看向月娘問:“月娘,你為何要救我?”
甚至能連陳王都不顧,也不曾問發生了何事,直接選擇救下她。
被問及的月娘微怔,唇嚅動半晌,輕聲道:“因為你對我很重要,遠比他要重要。”
雖不知她為何會如此,但謝觀憐能感受到她並非是敷衍她,是真的。
即便她殺了陳王,她仍舊會選擇護她。
“別問了,快些走吧。”月娘對她展顏,溫聲催促。
謝觀憐握住她的手腕,“與我一起走吧,你就這樣放過我,陳王醒來或許會牽連你。”
月娘搖頭,“他不會知曉的,況且今日我今日並不在府上,是他派人引走我的。”
怕她不信,月娘又道:“你放心,我畢竟也當了許久的王妃,有的事能瞞過他的,就算他知曉了,也不會拿我怎樣,你才是應該快些去個安全的地方。”
謝觀憐因她的話,眼眶無端濕潤。
月娘見她眼眶泛紅,亦是一樣,忍不住低頭擦拭眼角。
“和我走。”謝觀憐拉著她不放,軟著聲音勸她。
此次分別兩人或許再也沒有相見之日了。
月娘動了動唇,壓著聲腔:“不了,憐娘,你還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有個妹妹與你一般大,我能喚你冀觀憐嗎?”
謝觀憐從馬車中下來,猛地抱住她,低頭掩飾眼中的水霧:“冀月。”
她輕聲說:“我姓謝,謝觀憐早就不記得往事了。”
月娘聽見她的呢喃,緊緊地抱住她,滿腔的話蔓延在喉嚨最後只能嚥下。
謝觀憐說:“冀月,和我一起走吧。”
“走吧。”月娘松開她,對她揮手,“我還有事尚未做完,暫且走不了。”
謝觀憐還想再說,可月娘側首吩咐人驅馬車盡快走。
馬車漸漸遠去,謝觀憐撩開簾子,回頭望。
月娘站在不遠處,如清瘦的松竹。
謝觀憐忽然想到了之前做的夢。
其實那夜她夢見的不止是走丟後的事,還有走丟前的。
或者說,她不是走丟的,而是被人用命換來的僥幸逃脫。
那年新君登基,五歲時的她,已到了記事的年紀,所以記得她雖是庶出,但長在主母的膝下,後又因父親為前朝君王近臣,為了免遭折辱,而讓府中一眾庶出子女自縊,只留下嫡出。
年幼的她對生死的感知甚弱,只是見往日熟悉的人一個個口吐血沫地倒在面前,她很害怕。
等輪到她時,一位陌生的夫人打暈要給她灌酒的人,抱著她偷跑了。
許是那些人實不能接受她的出逃,她跟著夫人一路沒少被人追殺,四處躲避著來到雁門。
後來夫人還是被殺了,死前她才知道,那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生母。
母親死之前都還讓她不要恨他們。
可她想不明白,父親既然做不到無私殉國,為何還不肯放過她與娘親,當沒有她和娘親這個人就行。
所以她即使不恨,也不想要冀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