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她若是不信,她下一刻便要哭出來了。
謝觀憐怕她下一刻哭出來,忙搖頭:“不是,自是信你的。”
月娘破涕為笑,執著帕子擦拭眼角,似忽想起什麼眼中笑意黯淡,說:“對了,憐娘,過些時日我可能就要回去了。”
“回去?”謝觀憐眼尾輕揚。
月娘輕嘆:“嗯,府上來信,夫君病情已有好轉,現在已經能識得人了,所以傳召我回府。”
誰都知曉陳王幼時落水後生了一場大病,還將腦子燒壞了,醒來後誰也不認識,整日都瘋瘋癲癲的,連娶月娘,也是皇後見他至今都沒有貴女願嫁,所以賜婚的。
但大婚沒過幾日陳王便病情加重,瘋癲之下殺了人,月娘這才自請來迦南寺為陳王祈福。
如今君主身體日漸不行,四方各地的侯君隱約開始招兵秣馬,陳王卻莫名病情好轉。
謝觀憐都忍不住疑心,這陳王之前是裝的。
朝廷之事與她這等平民百姓無關,所以她也並無深究其中緣由之意。
月娘對她很不捨,想要將她也一起帶走,又問:“憐娘要不要你隨我一起去秦河?”
謝觀憐莞爾,搖頭:“日後有機會再來,我這些年恐怕不能出迦南寺。”
月娘面露遺憾,想到要分離,眼眶漸漸變紅。
小雪在一旁安慰她:“娘子別傷心,憐娘子以後總有機會能來的。”
“是不是,憐娘子?”小雪抬頭盯著謝觀憐。
謝觀憐對月娘瞬如河壩沖垮的眼淚很無奈,傾身抬起月娘哭紅的小臉,溫柔地擦拭眼淚說:“是的。”
月娘方露出哭著的笑。
正當亭中氛圍溫馨,不遠處正有一錦袍少年拾步而來。
他遠遠瞧見風亭中的幾人,駐足觀望片刻,旋即走上前。
“何人,此處已有人了。”小雪眼尖,隱約看見走來的少年大喝一聲。
這一呵斥讓風亭內的人側眼看去。
少年攀梅枝,踏鹿靴走來,露出面如冠玉的臉龐。
剛被說過壞話的本尊忽然出現在眼前,亭中的幾人皆是一怔。
張正知止步於亭外,對著裡面的月娘揖禮:“臣下見過陳王妃。”
行禮完後,他抬頭露出和善的笑,問的是月娘,餘光看的是謝觀憐:“不曉得陳王妃在此,不知是否打擾到王妃了?”
月娘回過神,一臉古怪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去年見他還仗著有一張好看的皮相,窮兇極惡的對人冷言諷刺,今日卻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而且還主動前來拜見。
月娘委實不習慣。
於禮,月娘坐在墊上一動不動,臉上維持得體的淺笑:“少卿大人不必多禮。”
張正知直起身,站著似沒有要走之意。
月娘默了默,道:“難得見到少卿大人,不如亭中一敘?”
張正知笑道:“多謝陳王妃,只是臣下尚且還有事……”
月娘眉心微蹙,忽地覺得他像是有備而來,抿唇沒有說話。
張正知為難地看了眼月娘對面的謝觀憐:“臣下手中有一案尚未完全了斷,正在此處勘察。”
月娘聞言睨了眼他。
張正知是君王寵臣,背靠最有能力成為下一任儲君的黍王,而他一口一個的陳王,空有名頭卻瘋癲了十餘年。
將人留下,她便是阻止大理寺辦案。
月娘不傻,聽懂他話中之意,本也沒打算真的要留他,抿唇一笑:“那便不打攪少卿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