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有擦傷的藥。”
青年清涼的聲音從耳畔拂過,謝觀憐打算離開的心霎時散去,捉裙在他的身後。
和之前一樣堂屋寬敞整潔得纖塵不染,窗牗大開,林中送來一陣冷冽的竹葉清香。
她輕車熟路地屈膝跪坐於蒲墊上,側首看見他從屋內提著藥匣子出來,放在眼前的梨花木案幾上。
這藥匣子與此前的不同,雖然只用過一次,但她記得上次他拿出來的藥匣子上有素色的暗紋,而這個卻沒有。
見她盯著藥匣子,沈聽肆眉目柔善道:“上面都有標寫如何使用。”
謝觀憐收回目光,對他抿唇一笑,然後抖著手去拿裡面的藥。
許是因為手也受傷了,所以她連擰玉瓷瓶的蓋都極其費力。
用盡全力擰開瓶蓋,她肩膀陡然一鬆,還柔蔓不自勝地輕喘,蹙起的秀眉洇出幾分羸弱:“這個好難開啟呀。”
這般模樣很引人遐想。
沈聽肆望著她露出的柔弱,烏睫微斂遮住眸中不經意蒙上的深意,轉身欲離去。
謝觀憐手疾眼快地抓住他的衣袍:“你去哪裡?”
她的尾音輕顫,彷彿剛才的懼意仍舊未散,對他很是依賴。
沈聽肆側首凝著她攥住袍擺,從袖中露出的一截凝霜皓腕,平靜道:“檀越現在此處上藥,外面之事尚未做完。”
未了,他頓了頓,續說:“不會走遠,就在門外,有事可喚我。”
謝觀憐蹙細眉,啟唇似要挽留,但最後還是咬著下唇對他眼盈盈地頷了頷首:“好。”
沈聽肆平靜的將衣擺從她手中抽出來。
謝觀憐轉頭,將藥膏倒在紗布上想去擦拭傷口,卻忽然想起此處並無銅鏡。
“悟因。”
沈聽肆剛行至門口,身後又響起女子怯柔的聲音。
他止步,沒有回頭,等她講話。
謝觀憐望著他頎長的背影,為難地問:“這裡有銅鏡嗎?我看不見傷在何處了。”
沈聽肆聞言斂睫,半暈在陽光裡的側顏浮起沉思。
此處並無銅鏡,而她沒有鏡子看不見臉上的傷。
身後的謝觀憐也能猜出,他是男子,既不住在此處,哪怕住在這兒,也用不著像其餘那些男子,晨起還要攬鏡挽發、束冠。
所以這裡定然是沒有銅鏡了。
她眼中閃過笑,語氣越發羞愧地挽留他:“你能不能別走,幫幫我可以嗎?”
說完,她便一眼不眨地盯著門口的青年。
他站了須臾,終究還是妥協似地轉過頭,神情冷靜的在她得意的目光下,行回她的面前。
謝觀憐見他拿起沾藥的紗布,手肘搭在梨花案幾上,揚起豔白的瘦骨小臉兒,天生濕潤的眼尾微翹出嫵媚,:“多謝悟因,今日若不是你,我恐怕都不知該怎麼辦,對不起,每次都讓你看見我這般狼狽的一面。”
嘴上雖然說得可憐,但她的心中卻浮著幾縷志得意滿。
他分明還有與她徹底劃清界線,然後將她送下山的選擇,可現在卻選擇回頭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