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憐抬起沾淚的長睫,接過他遞來的錦帕,搖頭小聲道:“無礙,都是我的錯,一時害怕得忘記了身份。”
沈聽肆沒有說話,看著她用那張帕子置於眼睫下,灰白的帕子被洇濕一角,而女人連擦拭眼淚都很矯揉造作,半遮半掩的姿態越發顯得她容色動人。
待她緩和哽咽,他語氣溫和問:“不知檀越半夜在此所為何事。”
提及此事,她明顯地瑟縮著抖了抖,咬著下唇,用一副又要哭的神情看著他:“能找個地方說嗎?我現在還很害怕。”
如今深更半夜,一男一女站在幽靜的小道上的確不適合講話。
他默了默,遂道:“不遠處有佛塔,裡面有僧人在禪悟,可去那處講話。”
謝觀憐放下手,對他俯身盈盈一拜:“好。”
沈聽肆瞥過她攥在掌心沒打算還的帕子,轉身朝著羅漢塔走去。
謝觀憐自然的將帕子放進懷中,彎腰拾起剛才不慎掉落的帷帽戴上,蓮步款款地跟在他的身後。
羅漢塔中有淡淡的誦佛聲與木魚聲。
謝觀憐以為這裡的人很多,進來後卻發現只有一位老者,瞧著還頗有幾分面熟,她不免多打量了幾眼。
沈聽肆解釋道:“這是我師傅。”
師傅?那不就是空餘法師嗎?
謝觀憐趕緊雙手合十,對正在誦經的空餘法師作禮,連腳步聲都小了不少,面容不自覺帶著尊敬。
沈聽肆視線掃過她認真的表情,轉身往木階上而去。
她捉起裙裾,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佛塔上有閣樓,且裝飾典雅,像是尋常用來會客的,連茶幾的木頭都是用的上好的紫檀木,一走進來便是一股檀香。
謝觀憐好奇地打量周圍,見他已坐在蒲墊上,也隨之而去。
她在他的對面,坐姿端方矜持。
沈聽肆倒了一杯茶水,推過去,目光溫和地道:“方才可是發生何事了,檀越現在可與僧細說。”
謝觀憐捧起冒著霧氣的熱茶,斂下烏睫,玉顏染上幾分恰好的懼意,後怕的與他解釋來龍去脈:“這幾日我發覺我的院子中似乎被什麼人盯上了,總是感覺有人在暗地窺視我,但又一直沒有找到人,直到有一夜我正在更衣,剛脫了……”
“檀越。”他打斷她,眼含柔意:“之後呢?”
謝觀憐瞥他。
青年臉上那笑還是和往常一般,唇角勾著溫柔的弧度,室內暖意的燭光卻融不進那雙漆黑的墨眸,提醒她說重點。
謝觀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微微撇嘴。
不就是說脫什麼衣裳,他怎就知曉她要說小衣和褻褲?萬一是外裳呢?
不過在他眼前,她嚥下口中話,溫吞地說著重點:“後來我發現院中有人,我匆忙從水中出來,披了一件外裳提著木杌,躲在門口等了很久,直到外面的人走了,我才出去,還看見被白雪覆蓋的男子腳印,當場嚇得擔驚受怕一夜未眠。”
她說完眼眶徹底紅了,仰面瞧著他,美眸中裹上如茶水般朦朧的霧氣,紅唇洇著一層汵汵水色,勾人而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