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野沒有多說,但勾娘卻是一眼看出了他的糊弄,直接戳穿了他:“因為一睡著,東家你就會做噩夢?”
“……”
雖說知道瞞不過勾娘,但曹野確實還沒做好開口的準備,糾結半晌,正打算要岔開話題,勾娘卻又再次打斷了他:“七年前的事,東家你其實已經有猜測了吧?你睡不好,每天晚上都在說夢話,喊別人的名字。”
一下子,曹野臉上的神情便僵在那裡。
事到如今,就算曹野想要自欺欺人,許多事他也不得不去想。
時隔七年,雖然當年天火案的許多證據都已經湮滅,但有一件事卻顯而易見。
滿朝文武百官,其中受天火影響最大的,莫過於曹家。
一場天火,曹嵩死了,曹野的身子也垮了,曹家的門生聶言斷了腳,而與曹野一同長大的發小阮雲夷也因此被送上了絕路。
當年曹野曾懷疑過聶言,然而,隨著這第二封妖書的現世,他已經意識到,聶言非但不是此事的元兇,甚至還是對方的目標。
妖書和天火的始作俑者,不但在下一盤毀滅大隴的棋,更是想要一舉摧毀曹家,甚至連曹家過去的門生也不放過。
光是想到這些,曹野就覺得頭痛欲裂,思慮過重的代價便是他每晚都要吃了孔雀的藥才能勉強睡下,又因為心口淤滯,不是夜半咳醒,就是連著做一夜的噩夢。
見曹野的神色陰沉下來,勾娘幹脆在他身前蹲下,趴在他膝上看著他,輕聲道:“東家,你有什麼話,對旁人說不得,就對我說,又或者你說不出口的話,我也可以替你說。”
曹野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勾娘也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字一句道:“會被第一個懷疑到的人也會被第一個排除,但卻並不意味著他就無辜。”
一瞬間,曹野呼吸幾乎停滯,臉色也變得煞白。
勾娘繼續說道:“先前東家你說了,七年前的案子,第一個被懷疑的便是工部,但是,也正因為太過明顯,所以才是燈下黑。你不是說了嗎,當時工部的人第一時間便清點了庫存上報,輕易就打消了皇帝的大部分疑心,換句話說,即便是皇帝後來再去查,中間也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動手腳,不是嗎?”
“別說了勾娘……”
曹野咬緊牙關,他還不想面對這些,但勾娘卻不給他逃跑的機會,只是握緊他的手,將他按在了椅子上。
“無論是天火還是妖書,影響的都是與曹家有關的親信,除了一個人……他把自己放在一個微妙的位置,天火之後人人都會懷疑工部,他乍一看甚至像是一個被陷害的受害者,但最終,你爹死了,阮雲夷死了,你辭了官,只有他毫發無損,這不奇怪嗎?”
說到最後,勾孃的聲音裡已滿是冰冷的怒火。
那一日再見到曹野時,她便告訴他,那些跟著他們的尾巴似乎並不想要她的命,只是一味地想要逼迫她發狂。
或許從那時起,曹野便已經猜到了。
無論此事幕後元兇是誰,對方都足夠瞭解曹野,瞭解他心中珍重之人,並且也很清楚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痛苦。
這些日子,勾娘眼睜睜地看著曹野對這一切避而不談,就如這七年來他受了這麼多委屈卻一言不發一般,將許多事都往心裡咽,以至於最終,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了。
再這麼下去,便是孔雀用再好的藥恐怕也無法讓曹野寬心,於是,勾娘就索性來當這個惡人,誓要叫曹野將心裡的不痛快全都吐出來。
“別說了……”
果不其然,因為心緒起伏,曹野很快就開始低低地咳,呼吸急促。
“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