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剛剛來的那個只是探路的,說不好是想要先抓了南天燭回去邀功,結果卻沒想到被孔雀堵了個正著。
“來不及了,你直接從窗戶進去,用藥油把大姐頭喊醒!”
孔雀將人向上一託,仗著南天燭身量輕,踩著他肩膀便能翻上二樓,也好在,勾娘本就是習武之人,便是中了藥,用薄荷油一燻就醒。
來不及細說,兩人抓起行囊便走,只可惜卻還是遲了一步,待到勾娘和南天燭下樓,客棧下已被聶言的人團團圍住。
“官府抓人!閑雜人等迴避!”
聶言是當今首輔,一亮牌子,別說是客棧裡無人敢出,整條街的窗戶都在瞬間閉緊,明明已是清晨,但街上的百姓迫於淫威,卻是一個都不敢探頭。
“這個王八蛋還真是陰魂不散。”
孔雀見狀忍不住罵了一句,還在想著該如何突圍,結果就在這時,孔雀眼前一花,南天燭竟已經被勾娘直接扔上了馬:“我來攔,你們往城外走!”
說罷,勾孃的動作快如閃電,兩棒槌下去便將包圍的人群生生砸出一個缺口,孔雀看準時機,手上韁繩用力一抽,那匹瘦馬便頭也不回地朝著桐州城外奔去。
聶言要抓活的,手下人幾乎都帶著能叫人麻痺暈厥的毒針,而勾娘又豈能讓他們得逞,十幾斤的棒槌在她手中就如一根枯枝,竟能輕巧地掄出旋風,很快就將那些暗器紛紛打落。
聶言手下的人並不是勾孃的對手,但是人數眾多,若是一直耗著,總歸對他們無益。
從客棧出城騎馬不過兩炷香的功夫,追著瘦馬,勾娘與那些暗衛一路纏鬥,終是到了城門口,那暗衛頭領大喊:“聶大人有令!關城門!不要放亂臣賊子出去!”
“想得美!”
孔雀見那守城的衛兵已經作勢要去關門,兩腿一夾,瘦馬登時發出一聲長嘶,將那人一腳蹬開,孔雀不敢耽擱,帶著南天燭一頭便沖出了城門,本以為勾娘會跟在他們身後,然而再回頭時,兩人卻只看到勾娘奮力將城門合上的身影。
“勾姐姐!”
“大姐頭!”
門外傳來南天燭和孔雀的驚叫,但勾娘卻是置若罔聞,只是大喝一聲,將城門閉緊。
一時間,便是那些聶言手下的暗衛見慣了大風大浪,也不由被唬地倒退出一步。
雖說桐州是個小城,城門不大,但那門閂卻仍抵得上三四個石鎖,尋常都需至少三個青壯男子才能抬起。
但如今,勾娘只是一介女流,竟是徒手將門閂歪斜插上了。
“你真以為靠著你一己之力可以攔住我們?”
那暗衛頭領冷笑一聲,先前在潭州時他們就見識過了,這娘子僅憑一人之力就能帶著兩個大活人消失在他們面前,功夫實在了得。
然而,便是這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如今成了這城中的困獸,被他們拿下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隨著烏泱泱的暗衛們將城門口團團圍住,原先站在城門陰影下的勾娘也一步步走了出來。
不知為何,送走了南天燭和孔雀,即便面對千軍萬馬,她看上去也十分放鬆,提著棒槌活動了一下週身關節,好笑道:“你們聶大人好大的陣仗,為了抓我們三個如此興師動眾,應當是很希望能抓到東家的把柄吧?”
來人冷笑:“曹野本已是戴罪之身,你們是他的同黨,本就該抓。”
“是嗎,只可惜,今日我守在這裡,你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抓到他們兩個了。”
勾娘說著,擰開棒槌的錘頭,露出底下寒光閃閃,鑄著獸紋的寶劍。
過去,每每擰開這把劍,勾娘心中都只剩一片森冷的寒意,她知道,勾陳只要出鞘就必要見血,而於她而言,每多殺一個人,便等同於是往那殺欲沉淪的地獄裡多走一步,隨時都可能萬劫不複。
但現今,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
流蘇垂在劍下,隨著她的步伐一搖一晃,就如同這人間絲絲縷縷的暖意,纏緊她,讓她不至於再踏錯進那深淵裡。
迎著烏泱泱的人群,勾娘橫劍而上,目光所及,四處都是聶言的人,而只要一看到這些人,她便會想到那日曹野是如何被推進囚籠,心中那股暴戾煩悶之氣油然而生。
雖然野獸已經找到了屬於她的安寧,不再會輕易發狂,但這卻並不意味著,她不想見血。
“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日光下勾娘眼神漸冷,她舔了舔嘴唇,輕聲道:“我已經有好久,沒在清醒時殺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