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們早知曹野來到了楚州,卻沒想到與之同行之人竟會登門買藥。
“也還好,你們沒在那藥裡下毒。”
這時,站在南天燭身後的孔雀忍不住道:“否則萬一拿回去的藥將他毒死,我一世英名就算是毀了。”
而聞言,尉風只是冷笑:“你以為我不想嗎?要不是火丫不願,那日你拿回去的便該是毒藥!楚州城中本就極少會有外人,從你們的船停泊碼頭的那一日我便知道,誰能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我想了這麼多年要殺他,一直苦於沒有門路,結果到頭來,這狗賊竟還敢送上門來。”
言語間,尉風絲毫不遮掩對曹野的殺意,但曹野此時的注意力卻是完全在勾娘身上。
他很清楚,勾孃的武功固然高絕,但其代價便是隨時都可能徹底失去理智,淪為一隻只會殺人的兇獸。
而曹野這個人,便是維系勾娘理智的錨。
病了這些年,其實曹野早就沒有那麼在乎自己性命,甚至在這回離開永州時,他便已經想好了不回去,所以,才會將下人全部遣散。
只是在那時便連曹野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也有死不起的時候。
一旦他的性命有恙,只怕第一個發瘋的便是勾娘,而她上一回發瘋,還是十年前在越州的五通觀裡。
如今,尉風三番五次挑釁於他,以至於勾娘臉色越來越差,曹野生怕她控制不住,上前抓住她手腕,果不其然,勾娘連脈都比平時要快。
“放心吧,我沒事。”
曹野輕聲安撫,而勾娘見他滿臉擔心,也知自己失態,幹脆退至了一邊。
曹野又望向尉風:“是雲夷讓你假死的,對嗎?若非如此,軍令如山,你不可能輕易解甲,隱居在此。”
“你還敢提他的名字?”
尉風臉色鐵青:“你爹害了那麼多人,我早就和將軍說過,你不可深交,但奈何將軍心善,偏生信你,結果到頭來,你竟讓他去北境送死……”
說到最後,尉風將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也是直到此刻,南天燭才總算知道,為何當日勾娘會說,即便曹野這些年從未真正做過錯事,但只要他還是曹嵩的兒子,他便只能繼續做那個罪人。
若非這一路來,她親眼目睹曹野不眠不休地查案,恐怕她也會一直誤會曹野是一個禍害朝綱的奸滑之人。
此事一時半刻實在說不清楚,南天燭上前一步說道:“你假死,難不成是為了火丫?她也是鬼童對不對?那日我們去到藥鋪,藥鋪裡分明沒人,但火丫卻知我們只拿了三味藥,那並非是因為你盯著,而是因為她能聽見……”
在天羅呆了十多年,南天燭自是見識過的,那些鬼童的本事,別說是隔著幾丈遠聽清有人在拉櫃子,便是一根針掉在地上,只要他們屏氣,就一定能夠聽清。
南天燭急切地想要知道是否還有和她一樣的人活下來,而等了許久,尉風才終是嘆了口氣:“難怪,她那日看你面善,還想勸你離開,原來你也是……”
今日,方文孝本是他們要殺的最後一人。
尉風早知曹野會從中做梗,畢竟,他們查案第一日就去掘墳,如此大的動靜,實在很難讓人注意不到。
自從知道曹野是來查“判官舌”,尉風便知曹野早晚會查到他們身上……他是曹嵩的兒子,天生狡詐,加之一心想要拆神火將軍的臺,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於是,尉風不得不抓緊時間“判死”了方文孝,之後,他也沒法再像是先前一樣等上好幾日來折磨方文孝,將火丫送去碼頭後,他直奔方宅,一是為徹底了結此事,二便是為拖住曹野,給火丫足夠的時間離開此地。
也不知如今她上船了沒有……還是得再拖上他們一陣。
尉風心中思量片刻,最終,將劍放下了,淡淡道:“你既也是鬼童,應當很清楚,為何我們要做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