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他們會死在哪一天。
南天燭本以為,阮雲夷已經將那場噩夢結束了,卻沒想到,當她再回到這片土地,竟還會親眼目睹有人被當作祭品,活生生獻給鬼神。
激憤之下,南天燭雙目通紅,抓著桌上茶盞便要砸方文孝腦袋,勾娘見狀正要阻攔,但這一回,孔雀的動作卻更快,一把抓住南天燭的手腕便將她攬進了懷裡。
“沒事了……沒事。”
孔雀緊緊捂著南天燭的眼睛,也是直到這時他才發覺,這個他剛認的姐姐在他懷裡也不過是小小一團。
或許是因為小時在天羅受了太多苦,吃不飽飯,睡不好覺,南天燭的身體便如一個孩童,連骨頭都沒有長開。
似乎在離開天羅後,她就再沒有長大過。
屬於南天燭的時間就和那成千上百死在楚州的鬼童一起,永遠停滯在了這裡。
“為什麼……為什麼還會有人信他們?”
懷裡傳來嗚咽,而孔雀掌心裡一片濕漉,他心中不忍,幹脆直接將人抱了出去,只留下曹野和勾娘對著方文孝,面露冷色。
“連個孩子都知道,那是邪道用來誆騙人的辦法。”
半晌,曹野冷笑一聲:“天羅的所謂蔔言從來都不難戳破,甚至還可以說是十分粗陋,而之所以你會步步深陷,只是因為你太貪,既想要鬼神助你身體康健,又想要鬼神助你財源廣進,但天底下又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你看,神火將軍這不就來找你的麻煩了嗎?”
而一聽神火將軍四字,方文孝登時臉色慘白,雙腿一軟跪在曹野面前,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來,顫抖地遞到他腳邊:“大人!你先前說要將那判官舌釣出來,是否已經有了應對之法?我願意認罪!這些銀票本是要給他們祭鬼的,也都可以給你!只求你別讓我被判死!”
“不願被判死?為何?”
曹野撿起那銀票,發現這銀票竟和他身上的銀票一樣,都是百兩,心中不禁感到奇怪。
有了十年前的前車之鑒,這些人應當很清楚,信天羅便是死罪難逃,既然橫豎都是死,死在法場上與被判官舌判死又有何不同,如今竟還要出錢來求不被判死?
聞言,方文孝將腦袋在地上咚咚磕個不停:“他們都說,被判死之人不光死時痛苦萬分,死後還要被神火將軍捉去受刑,即便死了也不得解脫……大人!只求你不要讓我被判死,只要不被判死,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死時痛苦萬分……”
也是直到這時,曹野方才知道,為何所有人都對判官舌判死一事如臨大敵。
像那藥商,都已經拿出家人當作祭品獻給鬼神,死到臨頭,卻還是厚著臉皮去找了道士和尚,只為幫自己續命。
這些天羅信徒本就篤信鬼神之術,如今被仙蛻判死便意味著遭受天罰,那自然是比死還要恐怖萬倍。
“這麼說,也難怪要讓人當眾喊出你們的名字了。”
他喃喃道:“讓你們在恐懼中度過這幾日,或許,這本也是懲罰的一部分。”
一時間,曹野心中已經有了猜想,而他側耳去聽,院子裡的哭聲還有安慰都沒有停下,不禁輕輕嘆氣。
既然判官舌要殺的都是些天羅信徒,那它的真面目,或許,南天燭也已經猜到了。
而這一回,曹野思量片刻,說道:“方老闆,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是,你要當我的餌,就必須要聽我的話,否則,一旦判官找上門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