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古怪?”
曹野笑笑:“為何會覺得沒有古怪?判官舌既有能判人生死的神通,為何只判了些本來就快死的人,這還不古怪嗎?”
孔雀一愣:“這麼說來好像確實……說是暴斃,但看案卷裡,許多人本就是舊疾纏身,根本也談不上是暴斃了。”
曹野又道:“但也不是人人如此,我一共看了十四本,其中,確有四人是忽然暴斃,只是,這四人並非是在同一年死的,而是夾在了許多老死與病死的人之中,忽然被判官舌點名而死後,仵作驗屍,因沒有發現外傷,便將他們歸結於得了急症。”
“也就是說,這些人當中有許多都是幌子。”
勾娘一點就通:“即便官府查得很細,但畢竟有先例在前,仵作驗屍先入為主,或許,會有疏漏?”
曹野笑著點點頭:“還是勾娘懂我……不光如此,楚州地處偏僻,這裡的仵作驗屍手法粗陋些也正常,要我說,真想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他故意沒將話說完,南天燭和勾娘對視一眼,隨即齊齊轉頭望向了孔雀,一瞬間,還在打呵欠的孔雀頓時僵在原地。
“等等……姓曹的,你不會是又要挖墳了吧?”
事實證明,跟著曹野幹活,不是在挖墳,就是在去挖墳的路上。
只是,這一回不同於先前,他們要挖的可不是什麼亂墳野崗,一查之下,暴死的四人在當地都稱得上是有名有姓,下葬時雖談不上風光大葬,但也絕非是潦草用鋪蓋一卷,甚至家中親眷現今都還住在楚州城中,若想挖墳,只怕是困難重重。
本來,孔雀和南天燭都以為,以曹野出身,必是要以強權讓對方低頭,同意讓他們開棺驗屍。
然而一整個下午,曹野都只是悠閑地在房中翻著那幾本案卷,直到太陽落山,他像是補足了精神,起身活動了一下關節:“走吧?”
孔雀一愣,反應過來他竟是單純在等天黑,不由震驚:“不是……這幾家當中還有當地富賈鄉紳,你真要生挖啊?”
“不然呢?”
曹野無奈:“要能搬出我爹我早就搬了,只可惜,先前我仔細想了,楚州與我家可是仇上加仇,不但有神火將軍這事兒,前右都禦使龐熙本是楚州出身的將領,我爹他……總之,龐熙一家最終被流放北境和我爹脫不開幹系,先前在官府還好說,那王大人能給我幾分薄面,但在民間,若是說我姓曹,不被打出去就不錯了,怎麼可能同意我開棺?與其費這個嘴皮子,還不如偷偷開完再給裝回去。”
於是,趁著夜幕降臨,幾人出了城,尋著那些事無巨細的案卷,不費多少功夫,便找到了那四人在郊外的葬處。
而就如他們預料,這幾人出身大戶人家,下葬制式頗為講究,但卻也難不倒勾娘,只見她手腳麻利地將鋤頭插進了封土,在南天燭的幫助下,沒一會兒便將其中一座孤墳挖開了大半。
“不是……就這樣掘人祖墳,姓曹的你就不怕被雷劈嗎?”
孔雀實在沒想到,在曹野的身份見光後,他們幹的事反倒越來越肆無忌憚了,而對此,曹野卻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笑眯眯道:“當佞臣也有佞臣的好處,以我在民間的名聲,幹什麼喪盡天良的事也無非就是多被砸兩顆臭雞蛋,習慣了就好。”
說著話時,勾娘那邊的鋤頭已經碰到了棺蓋,南天燭挖開浮土,露出底下的楠木棺材,看樣式便知,裡頭躺著的人非富即貴。
“早點幹完,早點收工。”
曹野看了一眼勾娘,後者會意,四掌震出棺釘,單手一掀,原先給釘得牢固的棺材板應聲而開。
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
便是過去處理過無數屍體,勾娘也不禁皺起眉頭,下意識要讓南天燭站遠些,結果一抬頭,才發現南天燭臉上繫著孔雀的帕子,湊得這麼近,卻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差點給燻一跟頭的曹野一看這架勢立刻明白過來,忍不住笑道:“這認了姐姐的人就是不一樣啊,什麼寶貝只給小蠟燭用,我和勾娘都沒份兒?”
也是直到這時,南天燭方才後知後覺,靠著這一塊帕子,她竟是一點點屍臭都聞不到了,不由震驚:“我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