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她的沉默反倒更加助長了那運算元氣焰,見狀,他哇呀呀喊了一通,竟當真一劍刺來,結果,卻是連南天燭一根頭發絲都沒捱上,便被人直接握住劍鋒。
“你這妖道還敢蹬鼻子上臉,給你臉了是不是?”
一旁的孔雀早就火冒三丈。
他出身烏梁,天生得人高馬大,雖不通武功,但對付一個背後生瘡的神棍卻是綽綽有餘,抓著劍一用力,那運算元便滾去了地上。
而孔雀一擼袖子,一雙美目好似要噴出火來,指著人鼻子破口大罵:“我便是大夫!你得瘡是因你髒臭不愛洗澡,關她什麼事?再說了,她要真是瘟神降世,現在就該叫你渾身發爛瘡當場暴斃,還能容得下你這潑皮在這撒潑?”
“你這個……”
那運算元第二回磕到背後膿瘡,疼得想要罵人,但孔雀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一腳踏住他胸口惡狠狠道:“我告訴你!她不是什麼瘟神,她是我親姐!姐姐醫術妙手回春,本是看你臉色不好想要救你一命,結果你倒好,把人好心當驢肝肺,合該你得瘡疼死 !”
說罷,他一把拉上目瞪口呆的南天燭,氣勢洶洶地從人群裡擠出去,走去了街盡頭的碼頭。
這裡,人群已經悉數散去,而還沒等南天燭反應過來,孔雀已經把沒吃完的麻糖塞進了她手裡,沒好氣道:“我現在發現了,雖然都是神棍,但還是你比較好,起碼還是靠聞出來的,不像是這群蠢貨,信口雌黃,竟然還會有人信!”
許是因為太過生氣,孔雀從懷裡拿出薄荷精油抹在人中試圖冷靜,而隨著那股熟悉的藥香撲面而來,南天燭慢上一拍的腦袋終是回了神。
等等,方才,孔雀是為她出頭了嗎……
南天燭看著孔雀還沒消氣的俊臉,後知後覺。
她這輩子被叫過這麼多次邪祟,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為她掀桌子,抱不平。
一時間,南天燭心口一熱,竟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說來孔雀,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姐姐了?”
孔雀塗藥油的手登時僵在那裡。
本來他也是圖一時嘴快,想著不做二夫郎又能讓南天燭和醫術沾點邊,一句姐姐便這樣脫口而出,如今顯然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抿了抿嘴,聲音越說越小:“本來我倆都沒爹沒娘,漂泊在外,假冒身份不以姐弟相稱,難不成真要我做二夫郎啊?
“原來如此。”
這麼一說,南天燭更是笑得兩只圓眼都彎了下來。
似乎自從上了去楚州的船,她已有許久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雖說,你是烏梁人,不會騎馬,也不會趕車……”
南天燭佯裝思索:“但是,勝在長得不錯,勉強認你這個弟弟也不是不行……”
“什麼叫作勉強……”
一看她竟還滿臉不情願,孔雀不禁兩眼瞪圓,卻又聽咔嚓一聲,南天燭將手裡的麻糖掰成兩半遞了過來,笑道:“再叫一聲姐姐,以後我就罩著你。”
江岸邊有風吹來,南天燭身上鈴鐺搖曳作響,只讓孔雀想到掛在母親氈帳下的銅鈴。
明明上一次聽見這鈴響,他還在草原深處,而那時他還以為自己此生除了母親,不會再有別的親人。
或許……也未必不能有。
最終,孔雀還是接下了那麻糖,幾經糾結,才像是下定決心:“既然年紀比我要長,那下回可輪到你請我吃麻糖了。”
他重重咬下麻糖,聲音幾乎疊在那清脆聲響裡。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