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帝保他就為了處理神火將軍的爛攤子,那一旦仙蛻查完,只怕他要落個兔死狗烹的結局。
早在七年前,曹野便知道他們這位皇帝有多涼薄了。
曹野不願多說讓勾娘擔心,替她理好了頭發,又笑:“既然如此,我現今都這麼窮了,勾娘你真的不能可憐可憐我,不收我工錢了嗎?”
勾娘看出他是在有意打趣,也學他說話:“既然如此,我為救你手上都殺了幾十個人了,東家你真的不能可憐可憐我,多給我些賞錢嗎?”
曹野:“……”
直到此時,他才終是後知後覺,這個會抱他走回客棧的人身上竟已背了幾十條人命,也難怪當日在蜀州奪人性命眼也不眨。
而到這份兒上他還不感到害怕,當真是色令智昏……
曹野嘆了口氣,無奈道:“多虧我是個臭名昭著的大惡人……要不誰家好人會尋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回來當鏢師啊?”
勾娘溫柔一笑:“我還沒嫌棄你呢東家,你倒是先一步嫌棄起我了。”
“誰敢啊?嫌棄你,我還要不要命了?”
曹野這麼說,語氣卻十足懶散,臉上也看不出半點害怕,一時間,兩人相視而笑,卻聽廊上忽傳來一陣混雜鈴鐺的急促腳步,一個個子嬌小的姑娘一頭紮進了屋子,跑得氣喘籲籲。
“小蠟燭?”
勾娘一愣,放下手中棒槌:“你怎麼……”
南天燭這兩日也不知是遭遇了什麼,跑得灰頭土臉,一身五色彩布都因為蒙塵失了色。
她一路跑來早已累得不行,卻只是扶著膝蓋喘息片刻,立刻便上來拉曹野胳膊:“你快隨我來!”
幾日前便是在這裡,幾人鬧得不歡而散,雖說曹野並不是記仇之人,但他深知南天燭還是小孩脾氣,若非碰上大事,應當不會輕易回頭找他。
曹野皺眉:“怎麼回事?孔雀呢?”
南天燭將他拉出門,勾娘緊隨其後,而南天燭急道:“孔雀被人抓了!都怪我非要查什麼案子,那日晚上碰上個不好說話的,不知是哪裡來的官兒,竟是一言不合就將孔雀抓進大牢裡去,也多虧我跑得快,在城外躲了兩日才敢回來找你們!”
“不知哪裡來的官兒?”
曹野越聽越不對勁,他早上剛去過越州州署,不出意外,那便該是這越州城中最大的官了。
難不成是先前在酒樓見到的那位前戶部主事?
曹野心知此事不能貿然前去,須得先問清楚,當即掙開南天燭的手,正色道:“小蠟燭,你先說清楚,孔雀到底是如何被抓的?”
先前這一路,曹野都鮮少擺出這般嚴肅神情,而南天燭雖對他有些成見,但眼下孔雀還給人扣在牢中,她深知曹野出身權貴,此事她除了曹野實在找不到旁人倚仗。
“我明白了……”
南天燭滿臉不情願,卻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將先前她與孔雀追逐五通之事說了出來。
那一晚,她追著十臂鬼身上薰香,與孔雀一起來到一戶大宅前,不想卻被護院當作了竊賊,稱他家老爺在朝中是個大官,上來就抓了孔雀,而南天燭逃跑前只看清那家老爺是個跛子。
“大官,還是個跛子?”
曹野聽到這兒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要知六根不全者從仕本就困難,像曹野這樣體弱的,若非有他爹曹嵩的扶持,也不會在年僅十九歲時就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
當朝的大官,還是個跛子……曹野記憶裡分明只有一個。
神啟帝即位後不久,曹嵩因身體之故,不但將曹野弄進京師為官,更是扶持他最得意的門生聶言入了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