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提著的一口氣一鬆,王寡婦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我也沒辦法……沒辦法呀,是他們害了我男人……”
十年前,越州城中的人是如何砸了他們的鋪子,王寡婦至今歷歷在目,這次回來,她本是惴惴不安,一直擔心被人認出來,然而,因為這十年來的操勞,王寡婦瘦了一圈,頭發花白,滿臉苦相,以至於來來去去這麼多人,竟是沒有一人認出,她就是過去曾在這城中賣過香燭的女人。
她憤憤道:“要不是為了養大我那一雙女兒,我本是不願回來,不想再見這些人!但是……我遇到的那個運算元,他卻說我命中雖有大劫,但劫後也有大富貴,只要按照他的法子回到越州,我那兩個苦命的閨女就能活了。”
說著,王寡婦又想起那一日,在他們離開越州後四年,她丈夫死了,而王寡婦東拼西湊,當掉了家當,這才終於給丈夫湊了一副棺材,將他草草葬在了荒郊野外。
明明要不是那場災禍,他們如今應當還在越州城中過著和美的日子,不愁溫飽,結果,這樣的好日子卻在一夕之間支離破碎。
王寡婦哭過一場,一想到身後跟著兩個年幼的女兒,她心如死灰,正是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卻忽是被人叫住了,回頭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手裡拿著仙幡的運算元。
那運算元穿著破舊,但白眉長須,長得頗有仙氣,王寡婦看他模樣不禁愣住了,轉眼間,那運算元已經走到她面前,身上還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香,聞著直叫人有些頭暈。
王寡婦呆呆地看著來人:“你是……”
“我觀夫人面相,夫人家中應是剛遭過大災,還請節哀順變。”
那運算元開門見山,聽口音卻有些古怪,像是楚州一帶來的,說的話卻只讓王寡婦渾身一顫,囁嚅著雙唇:“你……你如何知道我……”
“一切都是命數,不過,夫人不必太過憂心,命數一事,變化萬千,大災後必有大福,而夫人的福氣,還在後面。”
“等等……”
王寡婦敘說到一半,曹野卻越聽越是古怪。
王寡婦遭遇的這一切,難道不正與蔡鳴一模一樣?
要知,楚州一帶本就多出妖僧邪道,甚至當年天羅之亂就是發生在楚州。
心神不寧之時忽遇人看相,於是,便輕易著了對方的道。
曹野眉頭緊皺:“也就是說是這個運算元讓你回來的,你說他身上有股異香,難不成就是你用的……”
“不錯……那香便是他給我的。”
王寡婦面色慘淡:“不光如此,他還教我如何讓越州百姓重建起五通觀,他說,一切都有定數,只要我做出五通鬼的紙馬遊街,之後的事,神火將軍自會幫我。”
“什麼……神火將軍?”
曹野聽到這裡,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等等,李猊是神火將軍仙蛻投生的傳言,不會是從你這兒來的吧?”
王寡婦說不出話,但她臉上神情卻已經證實了曹野猜想。
為何她會去神火廟祭拜,又為何她會將散香留在廟中。
曹野原先只當王寡婦留下散香,是為了蠱惑更多越州百姓,但現今看來,她或許是真的十分誠心要去祭拜神火將軍。
他們一家被五通之禍所連累,應當對五通恨之入骨,回到越州城後,王寡婦做出巨大的五通紙馬,亦不過是參照了那些降妖除魔的話本,創造妖魔,只為給麒麟骨李猊“塑出金身”。
隨著百姓相信了仙蛻之說,慘死在李猊手中的五人化作邪祟自也更說得通了,而可想而知,五通鬼每多添一分邪性,那些被五通“纏身”之人便更添一份惶恐,為討“天性本淫”的五通鬼歡心,他們更是隻會在王寡婦的紙馬店裡買貢品……
“這招可真是聰明……”
曹野想明白這一切,甚至當場便給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