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曹野再度醒來時,人已經躺在客棧裡了。
他睜開眼盯著床榻上的穹頂,腦袋裡迷糊了一會兒,昏倒前發生的一切慢慢回溯,曹野後知後覺喉嚨裡火燒火燎,一碰便疼得冷汗直冒。
……他竟然沒叫那人勒死?
曹野對自己撿回一條命實屬意外,艱難撐起身子,卻是驚醒了守在房裡的孔雀。
穿著豔麗的大夫打著呵欠起身走到榻前,上來給他把了脈,沒好氣道:“大哥,你可真能睡啊……尋常人閉氣昏倒頂多昏一個時辰,你倒好,從白天直接昏到半夜,你怎麼不昏到明年呢?”
曹野一愣,扭頭看向窗外,確實天已經黑了,他不由咋舌:“我……是怎麼回來的?”
孔雀聳聳肩:“還能怎麼回來?給你那魁梧的鏢師扛回來的唄。我上次就想說了,大姐頭力氣可真大,扛你一個大男人跟扛袋大米一樣,回來連氣都沒喘就讓我把你衣服扒了,洗衣服去了。”
“洗衣服去了?”
直到這時曹野才發現,自己身上衣服已經換了,雖說,勾娘有些潔癖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他還是一時很難把自己昏倒前的處境和勾娘聯系在一起。
怎麼回事?
是勾娘來救他的?怎麼救的他?她又是如何知道他被人逼進暗巷了?
等等……他衣服被換了,豈不是他身上的牙牌勾娘也看見了?
曹野心中正是一團亂麻,房間門卻在此時被人推開,勾娘帶著呵欠連連的南天燭從外頭進來,手裡還提著兩套剛洗幹淨的濕衣服。
“我們房間朝北,太陰,掛在這兒比較容易晾幹。”
勾娘將衣服掛在視窗,跟在身後的南天燭已經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連灌了兩杯冷茶才清醒一點,說道:“勾姐姐,他到底給你多少錢啊,能讓你洗衣服洗到半夜?”
“人家愛幹淨我怎麼辦,也不是我讓她洗的……”
曹野看著自己那套已經給洗得發白的衣服頗為無奈:“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她那棒槌有多厲害,這麼洗下去,我下個月估計就沒衣服穿了。”
勾娘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套,走到他床榻邊說道:“先前你去州署久久沒有回來,我覺得不對,便去找你,一問之下,有人說你出了州署就進了巷子,我趕去時那人正要殺你。”
“……然後呢?”
曹野對之後的事情記憶全無,只是本能摸了摸腰間,卻發現他的牙牌正和一些碎銀一起,好好躺在暗袋裡。
聞言,勾娘卻是莫名看他一眼:“你死了我不就拿不到工錢了,所以當然是救你了,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沒趁機從你那兒多摸銀兩,你身上的東西我都給你放好了。”
她點點曹野腰間,曹野這才意識到,她原是看也沒看,便直接將那暗袋移了過來,再想到勾娘那什麼都懶得過問的性子,曹野不由鬆了口氣,苦笑道:“你救了我的命還幫我洗衣服,應當是要多給賞錢的,之後等我點一點身上的散銀給你。”
“給散銀?你也太摳了吧!”
這時,一旁的南天燭卻是忽然忿忿插嘴:“知不知道,勾姐姐換了衣服身上都好大的血腥味,肯定是為了救你受傷了!要我是你,就該直接給雙倍!”
“什麼?”
一聽這話,曹野不由臉色一僵,一把拉住勾孃的手腕:“你受傷了?傷到哪兒了!”
“我……”
事出突然,勾娘也沒想到南天燭的鼻子當真這麼靈,愣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我沒受傷,身上的血腥味只是因為……我月事突然來了,也是因為這樣才去洗衣服的。”
“……”
登時室內一片安靜,許久,南天燭才幹笑一聲:“對不起啊勾姐姐,我還以為是這病秧子連累你……”
“無妨,做這行風餐露宿,東家又不省心,日子總不太準,小蠟燭你知道了就好。”
勾娘出身江湖,說起這些事並無任何避諱,而孔雀卻是立刻白了一眼曹野:“姑娘家這種日子總是不大舒坦,弄不好還要腹痛,跟受傷了也沒區別……都這種時候了,你一個大男人,昏在外頭還要讓人家扛你回來,也是真沒出息。”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想昏在外頭讓人扛我回來似的……”
曹野更是無奈,要知道,他可不是昏在外頭,而是差點死在外頭,只是礙於他的身份,今天上州署的事情不便與幾人詳說,事到如今也只得啞巴吃黃連,生生轉了個話題:“說起來……我先前藏在衣袖裡的那兩卷案卷呢?孔雀你放哪兒了?”
孔雀用下巴點點床邊,好在那兩卷他拼死帶出的案卷沒丟。
曹野見狀長舒口氣,撿起其中一卷沒來及看完的,結果剛看了兩行,臉色便再度變得凝重起來。
“果然……蜀州百姓很早以前就對肉仙情有獨鐘,即便這東西吃了會發狂,還是會有百姓高價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