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見案幾之上擺放的案宗道:“姑蘇是康王的地界,當初逼宮謀反案中唯獨他與潁川韓王全身而退。”
紀翎攏了攏衣衫正襟危坐道:“市面上流通的假銅錢定然是從姑蘇銅礦而出,此事與康王撇不開關系。”
“他們的人能夠在京都地界上將人滅口,自然是與京都之中位高權重之人有所勾結。”林燼野垂下眸子,她那日在承平侯府中見過葉濯之子。
模樣很是乖巧,聽話的跪在雙親靈堂前,百裡蹲下問他怕不怕。
阿滿搖搖頭,撫摸著父母的棺槨道:“這是阿滿的爹孃,阿滿不怕。”
年幼喪雙親之苦,林燼野也體會過,縱使周崇山沒死但與她而言她的父親和死了無異。
但,阿滿比她幸運一些。
最起碼,他的父母親都是疼愛他的。
小也記得,葉舒曾說阿滿的名字是阿兄所取。
葉濯求的不過是,小滿即萬全。
只求他平安喜樂順遂一生,小滿足以。
與世人而言,何嘗不是如此呢?
見林燼野陷入哀傷之中,紀翎輕車熟路往她嘴裡塞了顆糖。
“我們一定能夠為葉濯找出殺害他的真兇,為他報仇。”
林燼野望向他道:“不僅為他,也為他心中掛念的眾多被□□坑害的無辜百姓。”
“林大人心懷天下,是難得的大義。”
紀翎曾說褚羨將她養得很好,便是因此。她昨日行俠仗義之事傳遍京都街頭,紀翎覺著她同十二年前的他們很像。
可如今,他們都被這官場條框裹挾著,那面上偽裝的面具好似裝得久了便再難撕下。
他心中萬分感慨,眸中驟然聚著一團湮滅許久的火光。
紀行舟抬起手想要朝著那瑩瑩之火觸碰去…
小也正巧別過頭望著簾外青山疊巒喟嘆道:“我們此行離開京都,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阿舒。”
紀翎蜷起手指:“葉三入都察院,並不能直接坐上他阿兄曾經的位置。你是怕都察院群龍無首之時恰逢群狼環伺?”
林燼野垂下眸,她入朝時間雖短但這短短月餘便足以讓她參透許多事:“難免之事,都察院位列三司,當初葉濯兄長以己隻身為其撐起一片澄明之地。如今葉濯已死,他的手下能有幾人還守得住自己的清明志?何況阿舒資歷尚淺難以服眾,如今只能靠他自己了。”
“會好起來的。”紀翎不自覺間,心中露出幾分對他們的心疼,將手順其自然地放在林燼野頭上。
見她驟然抬起眸子,眉眼間許多不自在。
他感到幾分尷尬,清咳一聲方將那手僵硬著放下,拿起長輩說教的腔調:“想當初,我們似你們如今這年紀,也曾經歷過種種叱吒風雲…”
林燼野悄然將位置挪開一寸,她啟唇:“王爺不如同我說說康王,當初逼宮謀反案,他與韓王如何做到全身而退的?莫非,阿舅當真相信他是被廢太子逼迫才趁外祖病重舉兵造反的?”
他沉默片刻唇被抿成一條直線,眼眸之中好似一點點渲染開當初他們三人凱旋而歸時京都城外餓殍滿地的場面。
那時的他們是廢太子一行人從未料到的變數,不然這天下也輪不到林雲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