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翎沉思片刻道:“裴家已然是天下四大商賈之一,為何要劫軍餉官糧?”
林燼野嗤笑一聲抱著刀,睫羽垂下只覺諷刺:“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屆時一糧難求必定水漲船高,亦或者商賈通敵。”
紀翎眉眼間乍現一股狠意,眸中清冷:“我派人去查裴家三月的貨船動向與裴家各地産業,若當真是官商匪三道勾結,本王倒是想看看這麼大一筆糧會如何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分散開。”
忽而,他察覺身旁一道目光,方展開眉頭眼角淌著笑,墨色瞳孔倒映著夜幕之上的那一彎月牙:
“怎麼了?”
林燼野低頭笑了笑,負過手道:“但願你是可信的,不然我也不介意再讓名聲臭一點直接將臨安王爺押回京都。”
“失察之罪本就應當與嫌犯一同押回京,”紀翎走到小也面前,俯身歪著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小林大人屆時可莫要手軟哦。”
風漸緊,彎月逐漸隱藏於雲霧中……
“紀翎,我終於明白你究竟為何跟來了。”
林燼野唇邊的笑倏然凝固下來:
“王爺當真是,下得一盤好棋。”
紀翎笑而不語:“何意?”
“我一直在想,那日布政司王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妄圖對我動手動腳。而你,恰時而來趁機出手救我於尷尬之中,便是這樣我不好拒絕小王爺邀約便與你一同入糧馬道。而你此行的目的,不是為破失竊案,而是……”
林燼野微頓,眸光中掃過幾分嗤笑:“利用我的手讓你回京。若是此案不能破解,以王爺失察之職押你回京是我最好的選擇。若是此案破解了,你便會以替按察使司述職而回京…”
她忽而笑出了聲,默不作聲拔出鎖月刀放置在他雪白的脖頸前:“紀翎,我還真是被你玩的團團轉。”
紀翎輕挑眉狐貍眸子裡覆著一層微弱勾人的幽光,微微往前傾一寸便感受到那冰涼刺骨的利刃往後一寸:“我想回京又如何?”
見林燼野羞憤將刀往後一點點挪,方輕笑一聲攥住她手腕:“小也,你這算是第二次謀殺親舅了。”
小也杏眸微瞪,踹了一腳紀翎後方讓他鬆手,將刀收入鞘中。
紀翎捂著小腿,抬眸時眼裡漾著笑意,嘴裡卻罵道:“小丫頭片子,也踹太狠了!”
小也別過頭,往河邊走坐在岩石上吹著江風:“你自找的。”
“不回去嗎?”
“累,”林燼野疲態盡顯,“讓我在這兒坐會兒。”
紀翎依稀間能明白她口中是何意,一個女子走到如今這個地步,有多苦多累不用細說都是會心疼的程度。
“我記得地窖裡有酒,可要喝酒?”
林燼野眸子一亮起身道:“好啊。”
二人折返回甬道內,取了兩壺酒坐在江邊吹著涼爽的江風賞月。
良久無言以對,沉寂下來的時間林燼野腦中過了許多想要問的問題最終化為一句:“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紀翎愣住輕彎唇角,垂下睫羽投下一片陰霾:“還算是…不錯。”
“你別忘了我是錦衣衛,審訊之事……”林燼野抿了口酒,歪著頭對著天邊一輪月牙虛虛捏著,“手拿把掐!”
紀翎喉間穿過烈酒灼燒:“是了,過得的確不如在永昭府邸裡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