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遲遲臉色大變,拉起這群小孩朝外走,“跟我走!”
所以就有了一群人聚在西山的畫面,藍遲遲想要上去,鐵縱答應了沈望危,堅決不讓他去,藍遲遲氣不過,和鐵縱激烈吵了起來。
“你這是要害死他!!”
鐵縱眼珠渾濁,卻異常堅定,“他不怕死!無所畏懼!三次分化只有在死亡中才能突破。”
“那我要去!”藍遲遲紅著眼睛大聲說。
鐵縱深深地看著他,讓出了路,只說了一句話。
“你不去,他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你去,他必死無疑,藍遲遲,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他如果不能進行第三次分化,他的精神體會碾碎他,早晚都是死。”
藍遲遲愣住了,沉默了很久,雙目變得猩紅,他靠在了大樹幹,渾身發抖,心髒止不住的抽疼,只能用手指死死掐住手臂,過了好一會,才喃喃道:“我…從一開始…就沒想他活…”
“哥哥,你不要哭,”
突然,一個小孩拿著牛奶蹲在了他面前,藍遲遲迅速隱去眼中的血色,伸手一抹,在自己手上摸到了淚水,驀然笑了出來,但這卻是一種苦笑。
小孩看他又哭又笑,著急把溫熱的牛奶貼在了藍遲遲的臉上,“哥哥!哥哥!你喝牛奶,就不冷了!”說完,他還做了仰頭假裝大口大口喝牛奶的動作,暢快地抹了抹了嘴。
藍遲遲破涕而笑,把牛奶還給了小孩,“哥哥不冷,哥哥想自己呆一會兒。”
小孩本來就很喜歡他,性格也很乖,他用小手擦掉藍遲遲的淚痕,“好的,哥哥,但你不要難過了哦,那位大哥哥會沒事的。”
“嗯…”
小孩三步一回頭,但一次回頭都帶著擔憂,楸樹看見他低著頭,幫他整理了帽子,牽起了他的手,其他小孩也貼住了楸樹,眼神雖然害怕,但也帶著希冀。
他們剛剛聽到鐵大叔和村長說了,昨天跑了一百圈的大哥哥在山頂殺蛇,大哥哥跑了一百圈都不費力,這麼厲害,他們希望大哥哥能做到,肯定也能幫豆豆,小狐貍報仇,那這樣,以後他們就不用躲在地窖裡面了,可以出來住了。
如果大哥哥能成功,以後大哥哥跑圈他們就多數幾圈,幾個壓根連一到十都數不明白的小孩在心底偷偷想。
彼時,沈望危不知道在山下有這麼多人在等他歸來,他泡在血色寒池裡,漸漸快要失去了知覺。
精神的疲憊,身體的劇痛,良心的麻木,讓沈望危恍恍惚惚,他殺了很多人,多到數不清,從未有過手抖,但現在,他的手仍舊在顫抖。
雪紛紛揚揚落了他滿身,時間到了。
沈望危從池子裡走了出來,回頭掃了眼那慘狀的蛇頭和嬰兒,不再細想,腳步往前,沒有回頭,縱身一躍,任憑自己的身體從山頂滑下去,跌跌撞撞到山下。
眼尖的村民看到一個不明物體非常奇怪地滑了下來,不禁睜大眼睛仔細看了看,“鐵大!好像有個人滑了下來!”
他話音剛落,所有人都舉起了火把望向山頂,藍遲遲沒有任何猶豫,瞬間放出了快快,鈴蘭花的藤蔓織成一張大網,恰巧接住了渾身是血,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樣的沈望危。
眾人看見他的樣子,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大夥子,那怪物死了嗎?”
藍遲遲第一時間就為沈望危治療,咬緊唇瓣,眼睛紅得嚇人,鐵縱早早準備好了傷藥和綁帶,他顯然做過很多次,很快就將沈望危的傷口包裹好了,但這不夠,沈望危受傷太重了。
“你們先別急,他現在需要包紮!”
“鐵大,一句話,真的,我們只求一句話,這些孩子也都等著啊”
鐵縱轉頭看向沈望危,沈望危在擦藍遲遲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只覺無奈,他躺在地上,若無其事睨了眼鐵縱,又緩緩閉上了眼。
“死了,死絕了。”
火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神情,這種神情難以形容,說是狂喜不準確,用快樂也不恰當。
那是一種在黑暗中,在苦寒結出來的一顆酸澀又幹癟的果子,不好吃,不甜不香,卻足夠讓所有人心安。
不少人放聲大哭的,狂笑不止的,也有嗚嗚咽咽的……這註定是個喧囂的夜晚。
沈望危並不知道,他的成功,對於村莊意味著什麼,對於這些只能住在地窖裡的鐵盒子的孩子意味著什麼。
但他們都知道,6625這個小星球的曙光終於要來了,西山再也不會有嬰兒的哭聲。
他們,徹底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