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暑假
高二補課是佔用暑假的一個月，剩下的一個月才是用來休息的。
整個八月，空氣裡都帶著黏膩的熱意，蟬鳴一刻不停地回蕩在街巷間，像是一場不知疲倦的合奏。方煜澈的家裡空調開得很足，但溫煦並不常呆在室內，他更習慣坐在陽臺上，透過晾衣架間隙看向外面的世界。
這是他少有的安穩假期，父親自從見過母親以後就減少了酗酒的頻率，這讓溫煦捱打的機會也變少了許多。而母親見過父親後，又匆匆離開了溫煦。
沒有沉重的家庭壓力，沒有繁重的課業，沒有必須面對的考試和排名。他終於能在一個地方安靜地待著，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發呆，也不會有人催促他去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而這個夏天，方煜澈總是出現在他的身邊。
方煜澈和溫煦的暑假不同於其他人，他們的每一天，幾乎都能擠出時間在一起。
早晨，方煜澈拉著溫煦晨跑。方煜澈喜歡挑戰自己，總能不緊不慢地保持在溫煦身旁，時不時逗他笑：“你慢一點，我追不上你了！”
溫煦偶爾側頭看他，眼底的疲憊和陰鬱似乎早已在陽光中被洗淨了，嘴角微微揚起，竟然笑了。
跑完步後，他們會一起去小攤吃早餐。熱騰騰的油條、豆漿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整個清晨都帶著一股幸福感。
午後，他們常常待在空調下消磨時光。方煜澈會帶著一堆未完成的小說，坐在沙發上讀，而溫煦則窩在角落裡，捧著一本書，有時抬起頭看著窗外發呆，偶爾就會被方煜澈的一句話拉回到現實。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在想些什麼？”方煜澈有時突然問，目光不離手中的書，卻察覺到溫煦不經意的沉默。
溫煦總是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搖頭，回到自己的世界裡。方煜澈也沒再追問，靜靜陪伴著他。
夜晚，兩人會去附近的商場轉悠。商場裡的燈光璀璨，霓虹的反射給夜色增添了幾分夢幻感。溫煦喜歡在一個個角落裡逛，碰到什麼有趣的小東西就會指給方煜澈看。方煜澈總是點頭微笑，偶爾調侃：“這個也能吸引你？”
“還好。”溫煦回了一句，眼神卻一直不自覺地停留在某個小玩具上。方煜澈知道，溫煦有時候並不說出來的東西，隱藏在他淡漠的表情下。
盡管溫煦話不多，但方煜澈已經習慣了這種安靜的陪伴。他知道，溫煦並非完全放開了所有防備，但至少，他開始允許方煜澈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
某一天，兩人去了附近的湖邊。
湖水如鏡，靜得讓人心生寧靜。方煜澈和溫煦坐在湖邊的草地上，偶爾說說話，更多時候是享受彼此的沉默。
方煜澈低頭看著湖面，突然開口：“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夏天是最適合去做傻事的季節。”
溫煦抬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等他繼續說下去。
“比如，我們可以去高空彈跳，或者一起去海邊。”方煜澈笑了笑，眼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興奮，“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顧，只有彼此。”
“你想去海邊？”溫煦似乎被他帶入了那個假設的情境，問道。
方煜澈點頭，眼神閃閃發亮：“為什麼不呢？你從來沒有去過海邊，應該看一看。”
“嗯。”溫煦低聲應了一聲。
那一刻，方煜澈忽然覺得，自己與溫煦之間的距離，正在一點點地縮短。
夏天的日子繼續流轉，白天是無盡的陽光與炙熱，夜晚是清涼的微風與蛙鳴。他們沒有做什麼特別大的事情，更多的是一起度過那些普通的日子，沉浸在日常的點滴中。
有時，他們會在街角的小店吃冰淇淋，方煜澈會毫不客氣地搶走易餘的那份巧克力味的，溫煦會假裝生氣，嘴角卻又忍不住上揚。
有時，方煜澈會拉著溫煦去看一場午夜電影，電影院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個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方煜澈有時會悄悄把手伸到溫煦的手腕上，輕輕碰到他。溫煦並不反抗，只是微微低下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雖然沒有明確的承諾，也沒有激烈的情感爆發，但方煜澈知道，這樣的陪伴，已經足夠讓他滿足。
也許，某一天，他會告訴溫煦，他的心早已在這個夏天，被悄悄填滿了。但現在，他只想安靜地陪著溫煦，慢慢等著，等到那個時刻的到來。
而溫煦，似乎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依賴這份陪伴——不再是逃避，而是漸漸讓自己融入其中，哪怕只是片刻的寧靜。
這個暑假，短暫卻充實。每一天的陪伴，都是他們之間感情的細微蔓延，彷彿一場不急不躁的蟬鳴，悄悄響起，卻讓人永遠銘記。
八月下旬，暑假的日子過半，夏天的熱浪依舊沒有消退。方煜澈家裡空調壞了，他索性跑到溫煦家裡蹭涼。
“是不是該收點蹭吃蹭喝的費用？”溫煦端著一杯冰水，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看著方煜澈一邊吹風扇一邊吃著他冰箱裡的冰淇淋。
方煜澈舔了一口勺子，理直氣壯地說：“我陪你度過漫長夏日，怎麼算都算是雙贏。”
溫煦沒說話，只是垂著眼，似乎在想什麼。窗外的陽光透過紗簾灑在他的側臉上，柔和得像一幅畫。
方煜澈看著這樣的溫煦，心裡忽然有點癢癢的。他想，這樣的夏天，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