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忘川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 他的靈魂脫離身體,漂在房間上空。
下方,有一個身體綁在石柱上,接受純白火焰的炙烤。
火焰搖曳,但散發的並不是熱量,而是憎恨和毀滅。
邪惡的慾念正化為火焰烤炙著那人的軀體,他淩空看著那被綁縛在柱子上不得不接受火焰的洗禮的人形——無法將之稱為肉體,因為人的軀體怎麼可能經受得住這樣的炙烤,也絕不可能扭曲成了這個形態依舊還活著!
已經看不清綁在柱子上的東西的面容了, 只能勉強分辨四肢和軀幹,他的身體已經和火焰揉為一體,火焰彷彿從石柱裡面冒出來一般, 從各個角度穿過他的軀殼,帶著剝離的殘忍。
身體早就失去了抗爭, 任憑火焰肆虐,如死去了一般。
他看著這個被永不停息的火焰燃燒的人, 驚訝的發現這人的眼睛還留著光澤。
很微弱,如即將熄滅的火焰的紅色,可卻不可能被消除。
他有一種錯覺,只要給這不幸的人一次喘息的機會,這火焰便會噴薄而出、席捲天地。
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這股火焰, 它源自靈魂,以生命力為燃料,卻不知為何堅持到現在依舊沒有消耗殆盡。
那個形體虛弱的晃動著, 已經快結束了,最後的抗爭也快要結束了,除了眼中的兩粒不甘熄滅的火焰,他已經幾乎沒有剩餘了。
有一個熟悉的形體在眾人的簇擁下走近,說是走近,卻也距離了十餘米,他們的衣角因為火焰而迅速變形,為首的男人看著快要死去卻始終不願意放棄最後的火焰的身體。
“你還活著,真令人驚訝!”
聲音聽不出快樂或是生氣,但被綁的人卻突然挺直了腰桿,原本在火中如煮熟的蝦般蜷縮的身體挺直了,雙眼帶著不容被玷汙的驕傲。
我不會死!
然後,宗忘川醒了過來。
他猛然坐起,睜大眼睛打量身旁。
黑色的宴會廳,身旁圍滿了重重疊疊的蠟燭,地板上畫了血紅的魔法陣,而在蠟燭之外,“宗小川”他們正興致盎然地看著他。
“弟弟,你終於醒過來了。”
“宗小川”笑眯眯地走到宗忘川面前,說:“全都想起來了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
宗忘川執拗地說著,不願回味這場完全是現實投影的慘痛夢境。
“真的什麼都沒有想起?那你為什麼滿頭都是汗,身體一直在顫抖?”
“宗小川”捏起他的臉,興致勃勃同時嘲諷十足的說:“弟弟,我真的很愛你。”
“愛到要把我的身體也搶走?”宗忘川反問。
“宗小川”驟然大怒,說:“這身體本就是我的!是你搶走了我的身體!搶走了屬於我的一切!”
“我們是同父同母的同卵雙胞胎,但也是生來就獨立的兩個人。哪怕每個細胞的dna都曾經一樣,但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你就不再是我,我也不再是你。我欠你很多東西,唯獨現有的一切不是不欠你的。”
宗忘川淡漠而冷靜的說著,眼中閃動著安靜與祥和。
“你的意思是……”
“放手吧,別再執著不屬於你的東西。”
聞言,“宗小川”抽搐嘴唇,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是——”
宗忘川還要解釋,“宗小川”已經掐住他的脖子。
半人半魔的身體擁有超越人體極限的肌肉韌性,當“宗小川”發狠地掐在脖子的時候,宗忘川感覺像被一塊燒紅的鐵鎖住般痛苦:“……你……你到底想……想……”
“我要得到我該得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