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班叔,彼得和羅塔琳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醫生和護士叮囑了兩聲離開之後,這裡就只剩下了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
在經過了搶救之後,班叔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過幾個小時應該就能恢復意識了。他們很幸運,那一發子彈並沒有直接命中關鍵部位,雖說依舊是對腸道和腹部肌肉造成了嚴重的傷害,但總比胸部、頸部或者是頭部中彈好多了。
後續的一系列治療,以及如何付清醫療費用另當別論,甚至羅塔琳將那個持槍歹徒踢得生死不明都不算嚴重。班叔沒有死,這就是最好的訊息了。
但即使是值得高興的事,兩個人卻還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兩個人都有各自的心事,而且還有這出奇一致的愧疚之情。
他們都覺得,是自己的行為造成了班叔的受傷,但他們都難以啟齒,只想要用自己的方法彌補完這一切。
最後,還是銀髮少女率先開口了。
“你跟梅姨說清楚了嗎?她不會……過於激動吧……”
“她還好,不至於歇斯底里,畢竟班叔已經搶救回來了。”彼得神情憂鬱、語氣失落地回答道,“但是……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啊。”
“是啊……”羅塔琳應和了一聲。隨後兩人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們又找不到適合聊的話題了。
羅塔琳其實很想問一下彼得從手腕上射出的玩意是什麼,但她在想想之後估計又不準備問了。前段時間他晚上不是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鼓搗什麼,經常在第二天頂著一個黑眼圈去趕校車,而彼得又恰好熱衷於機械工程和生物學,有可能那就是他的一個新發明也說不定呢。
另一個無法讓她再次開啟談話的原因,是她不想要把話題扯到班叔身上。她覺得自己根本對不起彼得一家,明明在這裡一直受到很好的照顧,自己卻會因為一個衝動的舉措讓班叔差點喪命。即便她清楚,那個歹徒當時已經將槍口對準了班叔,他遭遇槍擊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但自責還是不斷地在湧上心頭。
我要不要說出當時的情況?他們會不會怨恨我?
不過她絕對沒想到,她愧於面對的彼得同學,此刻居然有著和她一模一樣的感受,極度的愧疚和自我否認。如果不是他當初放任那個便利店的竊賊逃跑,班叔也不會和其遭遇,也不會因此差點喪命。
由於各自都有著難以啟齒的理由,所以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閉嘴。雖然顯得非常尷尬,但總比在對話中把戳到痛點要好,不是嗎?
大約幾分鐘之後,一名護士又推門走了進來。原先羅塔琳和彼得以“多看幾眼病患”而暫時留下幾分鐘的觀察期也到了,他們必須離開了。
在走出了病房後,兩個人各自坐在了長椅的兩端,而在護士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消失後,走廊徹底安靜了下來。過了不知道多久,彼得才率先打破了這種寂靜。
“謝謝。”
“謝……謝?”在聽到了朋友的第一句話之後,羅塔琳找不到任何可以回答的話語。她還沉浸在自責的泥沼中,結果受害者家屬卻直接向自己表示了感謝,這讓她的良心過不去。“不,彼得,我其實——”
“如果不是你突然趕到,估計班叔受到的傷就是致命的了。我知道,你肯定為他的受傷自責,但……你沒有錯。”彼得將雙手握緊在身前,最後扭頭看向了銀髮少女。
他雖然沒有直接目擊槍擊發生的過程,但在他回頭的時候,就見到了羅塔琳激素飛奔、直接將槍手重創擊倒的場面。他敢保證,羅塔琳的突然介入分散了槍手的注意力,所以才讓班叔保下了一條命,沒有讓他的意氣用事徹底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彼得·帕克對所有幫助過他的人都抱有感謝之情;知遇和養育之人,會讓他感恩;而面前的這個人,讓他第一次知道了為什麼不信上帝的人也會虔誠地高呼“感激上帝”。
羅塔琳緩緩轉頭,雖然她的眼神因為失意和自責而渙散無比,但在彼得真誠而感激的注視下,其也逐漸恢復了神采。
“……這是我應該做的。”在經過了一番心理鬥爭之後,她還是收下了彼得的感激,然後儘可能露出了寬慰的笑容,“班叔已經安全了,你就別再顯得這麼傷心了。不然,待會梅姨又要擔心她的彼得寶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