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愛麗絲·湯普森來講,這是她可能是她記憶中最痛苦、最煎熬的一段時間。
絳魔感應到了她心中的恨意和憤怒,並打算以她作為祭品和載體,完成降臨這個位面的最終儀式。
從人類的角度來講,根源俱滅神性是沒有思維的,或者說祂們的想法已經超越了人類能理解的範疇,而人類無法感知分毫。而現在的愛麗絲,也許是最接近這種究極邪神思維的人類了——當然,作為異常,她是否會被定義為人類還得打個問號,但至少她認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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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所感應到的,是一種扭曲、瘋狂但無比明確的情緒:愉悅。
她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點這個邪神的思維:祂是世界摧毀有序的意志,而現在,祂即將再次摧毀一個位面的文明,這種蹂躪秩序的快感,無疑是祂最享受的過程之一。
不過,她也要為這種理解付出代價:她的精神進一步地被絳魔入侵了,超過四分之三的軀體已經無法被自身所控制,半邊的臉也被突出的血管和深紅的光紋所覆蓋——當她徹底失去身體的控制權時,就說明絳魔已經徹底地佔據了這幅軀殼、同化了她的靈魂。
愛麗絲此刻正單膝跪在地上,艱難地支撐著自己瀕臨崩潰的精神。她身邊的混沌之火正在歡快地跳躍、並且排列出了無規律變化的陣列,很容易讓盯著它的人眼花繚亂。但對於她正在承受的神智剝離的折磨,這甚至是絕佳的轉移痛苦方式。
她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一個匕首狀的物體。她的內心世界中被絕望的掙扎和扭曲的憎恨所填充,以此來繼續吸引著絳魔的注意力,而在神智海最深處的角落中,則埋藏著她最後未被侵蝕的自我意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感到自己的身軀正在逐漸僵硬起來——而實際上,這是她正在被全面奪舍的徵兆。然而對於她來講,這個短暫的過程過於漫長了。
“呃……”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終於有了一種奇異的感知。根據異常控制局在死亡實驗中的一些描述,部分人類在臨近死亡前,會在事先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觸發一種奇異的感官——這種死亡感官被賦予了一個東方式的名稱,“知天命”。
而現在,她已經感受到自己即將抵達終點。
毫不猶豫地,她隱藏許久的自我意志突然甦醒,並操縱著她的右手,將那個匕首裝置刺入了自己心臟的位置。
究極神性降臨的瞬間,如果將其現世之錨破壞,那麼祂將當場與該世界斷開連線。在她恢復的記憶中,這是異常控制局已知檔案中,人類對抗究極神性最可能的方案——雖然從來沒有人嘗試過,但確實有這個備案。
而絳魔的現世之錨,現在就是她。
灰色的匕首物體刺入愛麗絲·湯普森的身軀,迅速地,灰白色從被刺穿的部位開始蔓延開來。她的身軀正在不可避免地崩壞,物質和靈魂一同化為終焉的灰燼,並喪失原有的一切屬性。
異常專案,“崩壞之鑰”,外形為一把灰色的匕首狀物體。已知作用:被其刺穿的任何物體,都將會從物質乃至形而上的層面上被徹底消滅,它的本質位格極高,可用於處決已知的任何非抽象異常專案——包括有著神性或不死屬性的專案。
這是那個神秘引路人給予她的最後一樣物件,也是她封鎖絳魔的最後王牌。
“……我……做到了……”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虛弱地說道,並露出了一絲快意的笑容。
……
……
……
然而,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的意識並未消逝。她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灰白化的身軀也並未化為塵埃——一股紅色的狂亂氣息阻滯住了崩壞的程序。
絳魔干涉了她的崩壞!
她試圖動彈,試圖再次將崩壞之鑰更深地插入心臟中,但她的這個動作已經被不可違抗地禁止了。
一股絕望之情頓時湧上了愛麗絲的內心。
這就是根源俱滅神性的力量,超越一切、並將毀滅一切的究極至高……她絕望地想道。而她,居然狂妄地認為,她能夠用自我犧牲就能換來絳魔的失敗。
祂是究極的超越至高,而她就算是異常,也終究只是一個異常的人類,甚至連神都算不上。
天空中的深紅之眼依然在凝視著她,而在愛麗絲的幻覺中,她的靈魂正在被那個紅色漩渦無可避免地吞噬著。
但一道暗青色的光芒撕開了夜空。
隨後,紅黑色的猙獰龍首從天而降,墜落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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