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暈,蘇苒昏睡了很久。
夢裡又回到那片火海,有人喊她的名字,喊她快躲起來……她看著那片如吐著蛇信子般的大火嚇壞了,呆呆嚇嚇中有人推她進了地窖,地窖很黑很潮。
還有老鼠吱吱地在她腳邊亂竄。
她縮在角落,不敢動,閉著眼睛,抱著手裡的玩具在心裡一遍遍默唸‘媽媽’,唸了不知道多少遍……媽媽還是沒有來找她……
她只能等……
“小苒?”就在她陷在沉沉的夢裡走不出來時,有人在她耳邊喊她的名字。
一遍遍。
原本暈睡的人慢慢有點知覺蘇醒過來,睜開眼,只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和吊在架子上的一袋透明液體在輕輕晃動。
“總算醒了,可嚇死我了。”床邊,阮巧容鬆口氣,俯身拿毛巾細細給她擦臉上的汗珠,“你都睡了快一天一夜了。”這發個燒暈迷了送醫院都喊不醒。
她都急死了。
繼續撐撐沉重的眼皮,看了眼四周,玻璃窗外已經透白,隱隱還在玻璃上透著一層暖色光暈。
啞著幹幹的嗓音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昨天晚上送醫院後一直睡到中午,就沒醒過。”阮巧容收起毛巾,浸到一旁的小臉盆裡,反複搓洗兩遍,擰幹。
醫生說是高燒昏迷掛了點滴就能好,她想掛個一夜差不多了,結果她一夜暈睡到中午都沒醒。
“我可能太累了。”蘇苒揉揉還有些隱隱暈疼的腦袋,想坐起來,身體在被窩裡剛動了動,病房的門推開了,一直就沒走的鬱牞提著兩大盒飯菜還有一碗湯,進來了,看見躺在床上的人終於醒了,立刻說:“蘇苒,餓不餓?”
蘇苒暈乎乎地看著他,搖搖頭,“不是很餓。”掛了點滴,她的舌頭裡都是一陣淡淡腥腥地苦澀味。
沒什麼胃口。
“你一夜都沒吃過東西了,還是吃點吧?不然對胃不好。”鬱牞將飯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拆開袋子,很小心地拿出裡面的飯盒和湯水。
“鬱牞說的對,小苒,你就吃點。”阮巧容繼續給她擦臉:“吃了才有力氣恢複。”
抿抿幹燥的唇,“嗯。”
“我餵你?”鬱牞將飯盒開啟,阮巧容很配合地扶蘇苒坐起來。
“我自己可以吃。”蘇苒不想他喂飯,她和他也沒好到相互喂飯的地步。
何況,他還是鬱堔的弟弟。
“鬱牞,還是我來喂她,你幫著我忙進忙出的,也累壞了,到那邊坐一會,休息休息。”阮巧容怕鬱牞被拒絕尷尬,趕緊接過他手裡的飯盒,笑著說。
鬱牞看了眼蘇苒,點點頭。
阮巧容端著盒飯給蘇苒喂飯,鬱牞坐在靠窗位置的一張椅子上看著她。
大病一場的女人臉上早已血色無光,頭發鬆散地垂落在肩頭,看著讓人心疼。
鬱牞靜靜坐著,看著。
心底壓抑的難受卻突然開始悄無聲息地慢慢釋放出來,爬滿他所有五髒六腑,腦中一沉一沉,不斷閃過第一次見她的樣子。
在貼著各種複古照片的一家咖啡廳,哥哥帶著她進來,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裙子,頭發簡簡單單散在肩頭。
沒有化妝,臉上幹淨通透,卻比他見過的任何女孩子都要好看。
之後,介紹的時候,她笑著對他說:“你好,我叫蘇苒,學芭蕾舞的。”
蘇苒,原來她叫蘇苒。
再後來,順理成章的因為哥哥的關系,他見證了她那一年所有開心和不開心的時光。
而他也只能見證,什麼都做不了。
包括現在也一樣。
想到這,鬱牞覺得自己真沒用,而且心口裡的難受更重了,起身,拿上自己的揹包,對坐在病床上的人說:“蘇苒,我有空再來看你。”他現在需要冷靜一會才能平複心裡的難受。
阮巧容看鬱牞出去,放下飯盒,對蘇苒說:“我去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