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華山論劍之後,王道一的名字便在武林中傳遍了大江南北,軼事八卦哪裡都有,茶餘飯後,每當江湖人說起她時,語氣中也都不約而同地的帶著份不可思議的慨嘆,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性別,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成就,無一不讓她的名字顯得更令人驚嘆神往。
她的名號,也不再是“王重陽親傳弟子、《九陰真經》的繼承者”雲雲,而是統一為“中神通”這三個如雷貫耳的字眼所取代。年僅二十一歲的中神通,可以說前無古人,也後無來者。
想一睹新任中神通風采的人自是數不勝數,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人口中神話般的主角,卻像是曇花一現,在那次華山論劍之後便忽然從江湖上消失了,自此無影無蹤,好似人間蒸發一般,叫人尋不出一絲痕跡。人們不禁又驚疑了,心想難道這個年輕的中神通要在她生命中最該風光一把的時候卻選擇“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嗎?
很多人在到處求訪她,但誰都沒有再見過她。
直到她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時,已是兩年之後的事了。因為兩年之後,天下發生了一件更為驚天動地的大事——蒙古軍南下攻宋,兵臨襄陽城下!
這兩年中,王道一和黃蓉的確隱居起來了,她知道人們在談論她,但對她而言,那些都與她無關。比起在武林中風光一把,她和黃蓉還有這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準備。
事情還要從兩年前慢慢講起,華山論劍之後,王道一便與黃蓉火速去重陽宮接走了龍兒,並囑咐全真七子莫要將她們的行蹤透漏給任何人。隨後她們便按照事先說好的,回到桃花島,幾日後,便在僅有黃藥師一人主持周辦並近乎固執苛刻的要求下,完成了一場頗為好笑又不乏鄭重其事的婚禮。
王道一怎麼也想不到,平日裡絲毫不拘禮節的黃藥師在置辦自家女兒婚禮這方面可是嚴苛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雖然整場婚禮的參與者可以說是少的可憐——統共也就三個半龍兒算半個)。但按照黃島主的指示,婚禮的那些個三書六禮,一板一眼,從納吉下聘,問名請期,一直到迎親宴賓,拜堂合巹,可是一丁點兒都不許少!
還不止如此,黃島主那心眼可是比針柄兒大不了多少。在整場過程中,但凡稍微辛苦一點的活動他都統統扔給王道一去做,卻是一點苦頭都捨不得自家女兒吃。最後竟還支使王道一去桃花島上的黃家祠堂裡齋戒七日,那黃氏祠堂除了黃家歷代牌位就只剩光禿禿的硬板床,哪裡是人能住人的地方?可黃島主才不管這些,愣是叫她搬了進去。
王道一大抵能體諒黃藥師的心情,可憐天下父母心,父親們總是會在嫁女兒的時候表現出最大的反常來。
因此她也不在意黃藥師的這些近乎偏執的奇怪要求,默默地照單全收,畢竟,比起往日經歷的那些生死一線,這點小打小鬧算什麼。
王道一心裡平靜,黃蓉卻是平靜不下來的,看著自己爹爹種種怪誕嚴苛的要求,自是要處處替王道一鳴不平。但黃島主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在這件事上專丨制的不像話,連愛女的請求也充耳不聞。於是,王道一最終還是在黃家祠堂的光板床上活生生的睡了七天七夜,差點又送了半條小命。
可是,就當她二人的婚禮剛剛完成的第二天清晨,黃藥師卻又悄然離島而去,未留下隻字片語,從此浪跡江湖,不再歸來。
王、黃二人知黃藥師脾氣素來邪性,也就隨他去了,並未驚疑。
此後二人在島上小住幾月,為著一燈大師託付的事,便又一同動身去往一燈以前隱居之所。那地方許久不曾有人住過,因此顯出些荒蕪來,這叫黃蓉大感可惜。於是二人又從外面僱了幾十名農工,將那桃源裡裡外外重新打理一番,至於那大片良田,自然是按二人共同喜好一律都種上茶樹。
此外,王道一還命人修出了一條上山的便道來,這便道修的極其隱蔽曲折,只要她們不想主動透漏自己的行蹤,就絕不會輕易為人所察覺。但隱蔽歸隱蔽,道路走勢卻很平緩,尋常人也可登上。這下便方便了許多,不用次次上山都要經歷劃鐵舟、攀藤繩、飛渡高崖這般的兇險艱難了。
這桃源雖隱蔽,但總歸地處內陸,比起東海桃花島,在對外交通上都要快捷便利不少,離中原集市較近,黃蓉又是個愛跑出去熱鬧的性子,於是二人便商量著在這處久住下來,還將那荒谷中的神鵰也一併接了來,不過桃花島自然也要時時回去打理,如此,兩人一年中倒有大半年是在這桃源度過,只有小幾個月會回島照應一二。
隱居山間的日子還算平靜,但時間也過得飛快,轉眼便是一年半過去。在這一年半中,天下局勢大變,宋國得到了暫時的喘息之機,但當今宋朝皇帝只願偏安一隅,早已不思收服北方失地,宮廷生活依然粉飾奢靡,於此相比,北方蒙古帝國的政局更顯動蕩,成吉思汗生前最看好的孫子忽必烈在激烈而殘酷的奪嫡之爭中脫穎而出,最終成為了新的大漠可汗,而就在他剛剛平定了自己北方內部的混亂之後,便急不可耐的一舉揮師南下,意欲吞併宋國。
蒙古鐵騎的實力眾所周知,即使在經過了一年多的高層統治者頻繁變更的混亂之後也依舊銳不可當,忽必烈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像樣的抵抗,僅僅用了三日大軍便開到了襄陽城下。
襄陽是南宋的北大門,乃自古兵家必爭之地,襄陽一破,整個宋國便如敞開的門戶,唾手可得。
忽必烈從他的祖父那裡繼承了優良的軍事天賦,他對這片富饒的膏腴之地已垂涎太久,此次,他信心滿滿,他想著,他將完成連他祖父也未曾來得及完成的事業。
可就是在忽必烈最志得意滿的時刻,他卻在襄陽城外遭受了他人生中最慘烈的一次兵敗。
兵敗的過程顯得出乎意料的“順利”,襄陽城的守軍相較以往在其他任何地方遇到過的懦弱散漫的宋軍忽然變得精明勇敢起來,先是瞞天過海晃過蒙軍注意力,而後暗渡陳倉繞敵身後,緊接著又來了一出聲東擊西打的蒙軍暈頭轉向,最後誘敵深入至包圍圈一舉重創蒙古軍。
遭遇慘敗的忽必烈雷霆大怒,“誰?!誰有那個本事,能伏擊的了我蒙古軍?”
派去刺探的兵士戰戰兢兢,被他這聲爆喝嚇的腿軟,忽必烈發怒的樣子實在太像他的祖父成吉思汗,兵士手橫胸前,邊行禮邊磕磕絆絆道:“是……襄陽守郭靖。”
郭靖!
忽必烈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這是他熟悉的名字,不僅他熟悉,整個蒙古軍應該都不陌生,那個昔日蒙古草原上威名赫赫的金刀駙馬,如今則成了能夠重創蒙古大軍的一柄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