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一這局能贏歐陽克,黃藥師也不意外,說道:“這一場是小王道長勝了,我現在出第二題。第二場是文考。”說著拿出玉簫,道:“我這第二道題目,是要請兩位品題品題老朽吹奏的一首樂曲。”
歐陽克大喜,心想王道一一個出家道士,能懂什麼音樂,這一場自然是我得勝無疑。
歐陽克的自信不無道理,王道一十幾年都隨王重陽隱居在後山,大部分時間都是讀書練武,對於琴棋書畫這些技藝的確不甚精通。但王重陽出家前是富貴人家的子弟,本就多才多藝,音律書畫方面的知識也曾教過她不少,是以王道一多少也還是會一些的,不過比起整日紙醉金迷的歐陽克公子爺來說,可能還是力有不逮。
王道一低頭想了想,眼下只有拼上一拼了,無論怎樣,都不能叫蓉兒嫁給歐陽克!
黃藥師道:“請兩位各折一根竹枝,敲擊我簫聲的節拍,看誰打得好,誰就勝這第二場”
聽過題目後,歐陽克更是得意,挑眉朝王道一笑了笑。
王道一心中掂量一番:“敲擊節拍,我也不是不會,可是比起歐陽克來說,只怕不易取勝。這樣看來,若是想這一場不輸,就只能獨闢蹊徑了。”
至於怎麼個獨闢蹊徑,王道一還要慶幸自己上輩子看過原著,在原著中,黃藥師也恰好出過這麼一道題來考郭靖,郭靖于樂理全然不懂,誤打誤撞之下,想出了個特別的方法,這方法雖然不按題目來解,但黃藥師也沒有不滿,正好現下可以為她所用。
正思量間,王道一感覺有一道目光投過來,抬頭一看,正望見黃蓉關切的眼神,王道一淡淡一笑,沖她回了個安撫的笑。
見歐陽克已折了一根竹枝在手,王道一也折了一根。黃藥師笑道:“七兄、鋒兄在此,小弟貽笑方家了。”玉簫就唇,幽幽咽咽的吹了起來。這次吹奏不含絲毫內力,便與常人吹簫無異。
歐陽克辨音審律,按宮引商,一拍一擊,打得絲毫無誤。
王道一沒有打拍子,而是抬眼觀察著歐陽克,發現這歐陽克果然是極為熟悉音律的,打的一點都不錯,自己若是硬要和他比,便沒有勝算。
十幾拍過去,歐陽叔侄見王道一遲遲不打一拍,甚是得意,均想這一場是贏定了。洪七公在邊上幹著急,但也是毫無辦法。
王道一主意已定,閉起眼睛,凝神聽黃藥師的簫聲,忽地舉起手來,將竹枝打了下去,“空”的一響,剛巧準準的打在兩拍之間。歐陽克登時笑出了聲,心想她果然不懂音律。
黃蓉也是吃驚不小,心想王道一的音樂水平或許不及歐陽克,但也不能錯的這麼離譜吧。
王道一閉著眼睛再打了一記,仍是打在兩拍之間,接著連擊十幾下,記記都卡在兩拍之間。
歐陽克一臉嘲諷的看著王道一,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黃蓉則搖了搖頭,心中默默思量著王道一這樣做的緣由,如若王道一真的絲毫不會音律,怎麼可能每下都準準的打在兩拍之間呢?她轉頭望向父親,卻見他臉有詫異之色。
只聽得王道一又是連擊數下,簫聲忽地微有窒滯,但隨即回歸原來的曲調。王道一繼續竹枝連打,記記都打在節拍前後,時而快時而慢,或搶先或墮後,玉簫聲數次幾乎被她打得走腔亂調。這樣一來,不但黃藥師留上了神,洪七公與歐陽鋒也是甚為訝異。
原來王道一是在用剛才他們三人以簫聲、箏聲、嘯聲相鬥的法子,按照在樂音中攻合拒戰的法門,以竹枝的擊打擾亂黃藥師的曲調,與簫聲相抗。饒是黃藥師的定力已然爐火純青,竟也有數次險些被拐跑了調子,不由自主的讓簫聲去跟隨王道一的節拍。
黃藥師精神一振,心想這小道士居然還有這一手,他曲調突轉,緩緩的變得柔靡萬端,曲子裡用上了內力。
歐陽克只聽了片刻,便不由自主的舉起竹枝手舞足蹈起來,心律也漸漸不齊。歐陽鋒嘆了口氣,搶過去扣住他腕上脈門,取出絲巾塞住了他的雙耳,待他心神寧定,方始放手。
黃蓉自幼聽慣了父親吹奏這《碧海潮生曲》,又曾得他詳細講解,盡知曲中諸般變化,心神如一,自是不受危害。
這套曲子模擬大海浩淼,萬裡無波,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其後洪濤洶湧,海面上風嘯鷗飛,再加上水妖弄潮,忽而冰山飄至,忽而熱海如沸,極盡變幻之能事,而潮退後水平如鏡,海底卻又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兇險,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覺而掉入陷阱,尤為防不勝防。
王道一被他內力所迫,微微皺眉,盤膝坐在地上,一面運起內功心法,摒慮寧神,抵禦簫聲的引誘,一面以竹枝相擊,擾亂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