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立時變色。眾人已知必有蹊蹺,但一時卻看不透這中間的機關。只見朱聰從左手中指上除下一枚戒指,裘千仞見狀又驚又氣,卻不懂明明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怎會變到了他手指上。
朱聰道:“這戒指上有一粒金剛石,堅硬無比。用力握緊酒杯時,將金剛石抵在杯上,然後一轉就行了。”他邊說邊做,又削了一隻酒杯。
眾人這時均已瞭然,陸冠英等不禁笑出聲來。原來是戒指上的金剛石的功勞,哪裡是什麼深湛的內功?剛才朱聰在裘千丈身上隨意拍了那麼幾下,趁機施展“妙手空空”,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裘千丈的道具都偷了過來。黃蓉看得有趣,不覺破涕為笑,但一想到父親,又不禁哀慼。
朱聰對黃蓉道:“小姑娘先別哭,這位裘老前輩很愛騙人,他的話呀,未必香。”
黃蓉愕然不解。朱聰笑道:“我是說這個糟老頭子的話有點兒臭。”
黃蓉恍然道:“你說他是放……放……”
朱聰一本正經道:“不錯,他的話就是放屁!他衣袖裡還有許多鬼鬼祟祟的東西,你來猜猜都是幹什麼用的。”當下一件件的摸了出來,放在桌上,兩塊磚頭,一紮縛得緊緊的幹茅,一塊火絨、一把火刀和一塊火石。眾人無不驚詫,均想這書生偷東西的本事好生厲害,眾目睽睽之下,瞬間就能把人衣服裡的東西給偷個幹淨。
黃蓉拿起一塊磚頭一捏,那磚應手而碎,再用力搓了搓,就成了碎粉。她聽了王道一剛才的開導,悲痛之情大減,這時笑生雙靨,說道:“這磚頭是麵粉做的,剛才他還露一手捏磚成粉的上乘內功呢!”
裘千丈一張老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無地自容,他本想捏造黃藥師的死訊,乘亂溜走,哪知自己騙人耳目的手法盡被朱聰拆穿,當即袍袖一拂,轉身就跑,梅超風反手抓住,將他摔在地下,喝道:“你說我恩師逝世,到底是真是假?”這一摔勁力不小,裘千丈痛得直哼哼,半晌說不出話來。
黃蓉心裡生氣,走到裘千丈身邊,笑吟吟的道:“起來吧。”伸手攙他站起來,突然左手輕揮,已用“蘭花拂穴手”拂中了他背後 “神道穴”,喝道:“到底我爹爹有沒有死?你說他死,我就要你的命。”一翻手,明晃晃的蛾眉鋼刺已抵在他胸口。
眾人聽了她的問話,都覺好笑,雖是問他訊息,卻又不許他說黃藥師真的死了,實是小孩子性情才做出來的事。
裘千丈只覺身上痠痛異常,難耐之極,顫聲道:“只怕沒死也未可知。”
黃蓉笑逐顏開,說道:“這還像話,那就饒了你。”在他“缺盆穴”上捏了一下,解開了他的穴道。
陸乘風心想:“小師妹這麼問,不得要領。”當下問道:“你說我師父被全真七子害死,是你親眼所見,還是傳聞?”
裘千丈道:“是聽人說的。”
陸乘風道:“誰說的?”
裘千仞沉吟了一下,道:“是洪七公。”
黃蓉問:“哪一天說的?”
裘千仞道:“一個月之前。”
黃蓉問道:“七公在什麼地方對你說的?”
裘千仞道:“在泰山起這回事。”
黃蓉大喜,說道:“哼,七公會輸給你這糟老頭子?梅師姊、陸師兄,別聽他放……放……”她從小到大向來談吐雋雅,這粗話畢竟說不出口,朱聰很自然的介面道:“放他奶奶的臭狗屁!”
黃蓉道:“對!一個月之前,洪七公明明跟我和小道長在一起。小道長,你再給他一掌!”
王道一道:“好。”掠身上前,裘千丈大驚失色,低頭連滾帶爬的疾趨而出。
梅超風與陸乘風剛才又哭又笑的鬥了一場,恨意本已大減,得知師父並未逝世,心下喜慰,哪裡還硬得起心腸?陸乘風長嘆一聲,道:“梅師姊,你將你徒兒領去便是。我也不怨你了,咱倆的恩怨一筆勾銷。小弟明日動身到桃花島去探望恩師,你去不去?”
梅超風顫聲道:“你敢去?”
陸乘風道:“不得恩師之命,擅到桃花島上,原是犯了大規,但剛才給那裘老頭信口雌黃的亂說一通,我總是放心不下,說什麼也要去一趟才好。”
黃蓉道:“大家一起去探望爹爹,我代你們求情就是。”
梅超風呆立片刻,眼中兩行淚水滾了下來,說道:“我哪裡還有面目去見他老人家?恩師憐我孤苦,教我養我,我卻狼子野心,背叛師門……”突然間厲聲喝道:“只待大仇得報,我會自尋了斷。江南七怪,有種的站出來,今晚跟老孃拼個死活。陸師弟,小師妹,你們袖手旁觀,兩不相幫,不論誰死誰活,都不許插手,聽見了嗎?”
柯鎮惡等也不廢話,踏上前一步,喝道:“進招吧!”
梅超風冷冷道:“你們幾個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