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我馬上走,先試你倆的衣服去吧省的到時候果奔。”
“……”織造那邊嘴這麼快的嗎?
說起來在張家老宅舉行婚禮是不允許穿旗裝的,一般隨時代遵從當朝式樣。明代以後大概有周制昏禮,唐制昏禮,明制昏禮幾種大體式,隨新人喜歡。進了民國思想開放了,還生出來一種混合的,比起以前的一板一眼以儀禮為重,更添熱鬧喜氣。混合婚禮婚服是正紅上衣下裳加廣袖大氅的制式,衣擺等處繡宗族圖騰,華麗非常。這種婚禮模板一出,再罕見新人選別的。不過張啟山和張日山是個例外。
兩人定婚禮儀程時,最先想到的也是那種混合的樣式。但是張日山一看婚服瞬間臉色煞白,張啟山還從未見他那麼排斥過一個物件,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直把拿著樣衣的丫鬟水蘇推出去好幾步。轉身就走。
張啟山不知道怎麼回事,問了他半宿,他就是不肯開口,問到最後竟然落下淚來,哭完抹了抹眼淚就出去了,在前院的客廳坐到了天亮,張啟山怎麼勸都不回去。
第二天,張日山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硬生生哭成了勾人食慾的腫桃子,眨巴著眼睛說佛爺喜歡哪個就定哪個。
張啟山果斷定了周制。
周制的婚服和儀式一樣莊重。兩人皆為男子,婚服便一般樣式。正婚禮的玄端爵弁,玄端服袖展三尺三,收口一尺八。再加上同為廣袖的衣裳單衣等各色衣裝,革帶組綬等各種配飾,繁複非常,足足試了有兩個小時...主要是張啟山穿不對。
織造手藝了得,大小合適。張大佛爺自己的試了一遍就了事了。可張日山的,張啟山看著織造派過來的姑娘們給張日山穿了一次,然後就開始自己動手幫他脫了穿,穿了脫。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一點不落的穿對。搞到最後張日山覺得自己比下了一次鬥還累。
雖然張家結婚不忌男女,但一般都有個嫁和娶的說法。只是這個說法到張啟山這裡打住了。張啟山不允許出現“嫁、娶”這種概念。平時開玩笑也就算了。正經儀式兩人同為男子就不該如此區分。況且兩人只是補辦個結婚的儀式。
婚禮當天清晨,張啟山醒的比張日山還早。盯著懷中人安靜的睡顏,張啟山忍不住就笑了。
“佛爺...晚了嗎?”
“不晚,再睡會兒。”
張日山哪裡還睡得著。他盯著近在咫尺的張啟山莫名有些心慌,“佛爺...要不....哎.沒事..”
張啟山莫名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我..佛爺,我們..必須要舉行儀式嗎?”
張日山心裡害怕,但是他又無從說起。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很久以前那個無比真實的夢境,可事實告訴他,沒有。尹新月已經死了,現在是不人不鬼的怪物。他的孩子也沒了。沒有一點是相似的。
“張日山,你說的什麼混話?”張啟山一手撐著床起身看他,裹在深藍錦被裡的張日山臉色慘白緊抿著唇不出聲,莫名有些失神。
“佛爺,我..我喜歡你。”張日山猛地撲到張啟山身上,沒頭沒腦的吻上對方的唇,他沒什麼技巧,就那麼傻傻的貼著,使勁貼著。兩條胳膊箍的張啟山覺得自己像是任他宰割的粽子。
張啟山不知道張日山哪來的不安。他頂了頂張日山的額頭,“日山,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他一使勁把張日山壓倒在床上,白綢裡衣鬆散的掛在身上,露著精緻的鎖骨和大片細白的肌膚。
張啟山強忍著下一步動作閉上了眼,“你要想我抱你去古樓,就繼續敞著。”
“佛爺…”
門外傳來侍女的敲門聲,張日山慘白的小臉一下子恢複了血色,連耳朵都紅了。他趕忙攏上領口,拽著被子捂住頭,似乎拒絕承認剛才的事是他幹出來的。
“快起來穿衣服。”
兩人住的宅子兩天前就裝扮一新了,大紅的彩帶燈籠掛滿了庭院,新房也在當天上午換上了應景的紅燭鴛鴦被,一應物品都貼了囍字,四處熱熱鬧鬧,喜氣洋洋。
婚禮的正禮儀式在張家古樓前廣場舉行。兩人身著一般無二的玄端爵弁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到古樓正前。張日山習慣了落後張啟山半步的位置,張啟山拽了幾次兩人才走成了默契的並肩。
贊禮由宗廟的長老擔任。沃盥淨手,祭拜祖先,誦讀婚書,同窂合巹。現場一片莊重肅然,到場的所有人均著禮服見證著兩人結發禮成,無一人喧嘩。
婚宴擺在宅子的花園裡。大紅的燈籠,飛舞的紅紗,熱鬧的酒席。鮮少被允許喝酒的張日山被多年未見的兒時好友灌了幾杯,繞是張啟山幫忙擋了不少,也夠他喝個半醉了。繡著麒麟祥雲紋的廣袖落在張啟山肩上,窮奇的紋路覆上,張啟山一路說著告罪的話把張日山半扶半抱回了新房。
洞房花燭夜。外面喧囂依舊,搖曳的燭光映的紅被上的人燦若春華。
床邊矮榻上麒麟繡紋與窮奇糾纏在一起,爪子覆著爪子,頭貼著頭,窮奇的翅膀環著麒麟的身子,麒麟想要掙脫,卻又緊緊契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