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親兵看著眼前這幕慘劇,竟有些不寒而慄,“這…”
張日山沖他擺了擺手。眼都不眨一下的撕了左手被血浸透的布條,那是從白襯衣上扯下來的,原本就不是醫療用品。這一撕,本來就沒癒合的傷口流的更兇了。張日山微微皺了下眉,發白的嘴唇更失了幾分血色。
“through e the ay into the doefu city,
through e the ay into eterna grief,
through e the ong a race forsaken。”
“永世悽苦之深坑,萬劫不複之人群。拔舌,鐵樹,孽鏡,刀山。十八層地獄總有她一席之地。死在這極陰的地方,若非屍骨盡毀,怕是再入不得輪回。”
“人”群很快就分散開來,尹新月喘著粗氣扶著車轅慢慢起了身,漂亮的洋裝上沾了不少泥汙,甚至還被扯破了幾道口子,狼狽之相,堪比乞丐。她的胸腔起伏劇烈,憋悶和疼痛一時令她站不直身子。而馬車的旁邊還散落著不少零星的骨塊。
“哈…哈…哈哈……哈哈哈”尹新月看了看四周,一手捂著脖子,指縫滲著幾道暗色的血跡,她自己竟像是沒有痛覺一樣,癲狂的笑個不停,“我…我還活著…哈哈!張啟辰,我要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有本事你打死我呀!”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一種底氣,張日山打不死她。
張日山表情絲毫未變,一直盯著遠方。
“你們張家沒一個好東西!惡心!十足的惡心!要不是為了張家長白古宅的秘密,還有那什麼張家軍,他張啟山何德何能讓我三番兩次的自降身價!”類似缺氧的憋悶令尹新月似乎陷入了一個她自己都掌控不了的狀態,她越來越瘋狂,不吐不快,“比起那個窩囊廢彭三鞭,我當然喜歡張啟山的臉和身份。哈哈商人怎麼夠,這亂世裡,有了武力才能穩固尹家百年基業。但是他病成那樣,真是不中用!張家信物的秘密還沒有吐露半分,怎麼能讓他到別人手裡!你說九門內外傻不傻,你說…也怪那不中用的下人,藥量都能聽錯!蠢奴才!哈哈!蠢奴才!”
“住嘴。”張日山終於有了一絲反應。猜想是一回事,知道真相是另一回事。他一時竟被氣的有些頭暈目眩。若是尹新月真是愛慘了佛爺,他張日山就算恨,也只是報複尹新月一個,沒想到尹家還有這等齷齪心思。
“不…不……我還要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肉…我要男…男…咯”
“…我要先殺了你,收藏起來…慶祝…哈哈哈。”尹新月得意非常。
張日山閉了閉眼,要不是身體虛弱再加上失血帶來的陣陣眩暈,他都忘了手上的下一步動作。
他也懶得再精細動作,直把左手一揮,一串鮮血向人群後面撒去,其中一滴血,正中一人眉心。
那人一席黑色長袍,墨發及膝,略帶妖嬈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看到鮮血,眼中暈開一絲晦暗不明的光亮來。緊接著姿態十分優美的單膝跪在了地上,絲毫不顧剛下過雨,泥水滿地。而其他人更是在下一刻,早已承受不住似的直挺挺的雙膝一折,跪伏在地。
“張家小日山,多日不見,我對你的血可甚是...想念啊~”
九轉寂門村,這個名字在歪門邪術的古書上多少有一些記載。有的說是古時候村裡有人在山上被猱形披發,一足而行的怪物咬死了,躲在山裡藏了幾年,修煉了陰間毒術,回到村裡,在上元節把一村人禍害殆盡,都變成了和他一樣的怪物,每月十五月圓,出來害人。還有的說是此地有龍穴重寶,隋唐時閬州瑤光道人逆天斷流,盡斬大隋氣運。又費盡心機改置極陰之地,設天狼鐘於往生大陣,遍囚各山陰邪,天長日久硬是成就了一方不死世界。具體如何,似乎都有跡可循。張日山清楚這裡的事情純屬巧合。張啟山是鏡臺張的家主,剛到長沙沒兩年,兩人便循著張家秘錄的三言兩語找到過這裡。那天正是月圓之夜,陰差陽錯還救了身陷不死人群的白喬寨大土司,滯留了一個月才得以離開。
不過說是不死,其實殺死他們也不難。光照就是最好的武器。對付底層的不死生物,火把黑驢蹄子也能抵擋一時。他們一般有兩種攻擊方式。吸血或者骨肉全吞。照張日山來看,反而被他們吃了更幸運。且不說若是被吸了全身半數血液,亦或是被注入毒素,那活人就成了他們的同類,更有甚者會成為長久的高等食物,無藥可救。不得不說,這個食物可不僅是被咬那麼簡單。
“這次怎麼沒見你相公,要我說,你這相貌身段,跟了我才是正道,肯定不讓你再得一點苦痛,省的整天跟外邊打打殺殺的。”黑衣男人不顧張日山的臉色,自顧自地說道。
張日山強忍住給他個一箭穿喉的沖動,抽了抽嘴角,諷刺道“這一跪我可受不起,你還是留給尹小姐吧。”
那人一臉嫌棄的擺了擺手,“醜成這樣,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個全的。”
“那還真是謝謝了。如此說來,得個行屍走肉你也沒關系。”
“哎…小日山你別這麼不地道…”
張日山似笑非笑的掏出箭來。桃木的箭頭箭身看起來毫無殺傷力,依舊雕弓如滿月,迎著尹新月極度恐懼憤恨的目光,直入心髒的位置。張日山也不顧黑袍男人吃了蒼蠅的表情,招呼兩個親兵,拍馬就跑了。
“宗梓,後會有期。”
黑袍男人站起身,神色莫名的看著張日山遠去的背影忽然笑出了聲,“還是個孩子啊!來人,去把幫那個晦氣的什麼“銀新月”把箭拔了。不知道我最討厭銀子和新月嗎!這個張啟辰…”
遠去的張日山根本沒聽到宗梓的吐槽,自然也沒想到,他的桃木箭並沒有如願令尹新月魂歸地府。天欲舍之,人如奈何?他一時的心善也只是讓尹新月多受了一箭罷了。話說回來也算是了卻了一段因果。
“長官,已經跑了這麼遠了,您的傷口該處理一下。”張日山在前面策馬狂奔,速度之快,親兵竟追的吃力。
“快走,月上中天後,想出去就只能等下一個月圓了。”他能等,佛爺也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