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火車站將近五點鐘,正是將明未明一天最冷的時候。今年長沙冬天來的格外早,這兩天剛入冬就該穿棉衣了。
張啟山走下車不由得緊了緊領口,他穿的還是秋季的軍裝,一離開暖和的車廂衣服就被寒風打了個通透,幾乎跟沒穿一樣。
“佛爺。”
張日山把剛從車裡拿出來的長披風遞給了張啟山,他就知道佛爺懶得去拿冬衣。
“你穿吧。”張啟山沒有接。
“不用了佛爺,我穿的厚。”
張日山笑了笑,把披風認真的披在了張啟山身上,轉身就去指揮親兵先行進站了。這一幕看的一旁第五團的人心驚膽顫,副官膽子真不小,還敢對佛爺動手動腳的。
張啟山摸了摸披風上的搭扣,輕笑出聲。“看好管制區,禁止任何閑雜人等進入。”
一進車站張啟山就看到了那輛傳的神乎其神的“鬼車”。那玩意兒停的太寸了,黑黝黝的一個大鐵疙瘩上貼著日本國旗,直挺挺的沖著進站口,唯恐別人看不見似的。還真是…猖狂。
“怎麼樣?”
轉過候車亭,張啟山心情不錯的徑直走向副官,軍靴敲擊地面的聲音間隔幾乎一致,長披風隨著他的走動微微揚起,氣勢之重,讓人心中一緊。兩列親兵齊刷刷的立正行禮。
張日山的目光隨著佛爺的走近而逐漸收回,聽到佛爺詢問,他立即答道,“這輛軍列沒有番號沒有標示,是憑空出現的。”
張啟山在外面聽了彙報,軍列是車站看守最先發現的,他看了一眼副官,“人呢?”
張日山勾了勾手,親兵就把那個叫顧慶豐的看守帶了過來。顧慶豐也是個不經事的,在一眾軍官士兵面前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兩位長官...我..我什麼都不曉得。”看守連連擺手,一口長沙話聽得張啟山直皺眉。
張日山進來的時候已經問了幾句了,就挑著他知道的問道,“昨晚列車進站,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請如實回答。”
那個看守也是害怕,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堆什麼“我們站長說了…戰備軍列很常見…這不是第一次突然進站”之類的廢話,聽得張大佛爺一陣冒火,盯著看守的眼睛問,“車裡掛著死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看守被佛爺那一眼看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張日山連忙上前解釋。
之後張啟山又問了一些問題,那看守一直“我們站長說…”似乎不太想讓佛爺關注這個列車。張啟山也懶得跟他打這種太極,“守夜的人是你還是你的站長?”大有一種看守再說一句站長,他就立刻派人直接把站長找過來的樣子。
那個看守快嚇哭了,一直說“是我…是我…”
張日山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接過話頭對佛爺說,“經查實這是一輛零七六列車,裡面恐怕是…”
“日本人…”
張啟山與副官對視了一眼,兩步走到列車的車頭,滿是泥汙的車窗上只有看守擦出來的那個小洞能看到裡面。張啟山拽了拽車門,焊的很緊。他試著向裡看了看,一具眼睛奇小的屍體正掛在駕駛室裡。
這種軍列大多産自東北,後來一度開到西北被國民政府徵用重新塗改。但是這輛列車明顯不在此列,整個車身鏽跡斑斑像是剛從廢鐵站開出來的,車頭和車廂還全部都被焊死了,怪不得會被直接說成“鬼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