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動不語的包蕾冷漠的開口說道:“你早就瘋了。”
“一”的眉頭微微皺起,似是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沒瘋。”
包蕾認真道:“你真的已經瘋了,在很早的時候。”
“一”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包蕾道:“你擁有著正常人的身體,正常人的心,但是卻不正常地活了那麼長時間…”
“難道你們也和那些沒有見識,只會對未知恐懼的愚者一般,覺得不死就有罪嗎?”
“你們道士追求的不也就是我這般不死嗎?那些大真人,大天師哪個不是老妖怪?”
包蕾搖頭道:“長久的生命並不是罪,流水萬年而不腐,重要的是活,是活著。”
“你覺得你自己還活著嗎?”
“一”攤了攤手,“你覺得我死了嗎?”
包蕾點頭道:“你的心神境界,你對世界的認知,你的思維邏輯…這些都不足以支援你正常的活這麼長時間。”
“在你為人的認知崩潰的時候,你就已經在某種意義上死去了。”
“什麼認知?”
包蕾道:“普通人,因為情緣道德而為人。”
“修行者依靠道理,依靠著龐大高遠的理念與持之以恆的行為而讓自身永遠保持活性。”
“你又靠什麼來錨定自我?”
“一”郎聲說道,“我就是我,隨世而移,為什麼要定!”
“呵…”
包蕾頓時一臉的不屑與嘲諷,彷彿是在看一個傻子,搖了搖頭。
“再圓滿的話術,再玄妙的機鋒也抵不過事實兩字。”
“剛才聽你訴說自身經歷,確實是像是正常人一般,但是這般的正常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一個普通人不可能活得那麼久,活那麼久就不再是人了。”
“你覺得什麼是人?”
“一個人從懵懵不懂的降生,到生命的盡頭,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都是為好奇。”
“你還有過不解與好奇那種微妙心動又生澀的感覺嗎?”
“一”搖了搖頭。
從遠古行來,他已然經歷過太多,見識過太多。
任何所能想象到的,不敢去想的,一切不容於世,不可言說的事情他都嘗試過了。
再怎麼驚悚、變態的事物都不能再讓其心中有所波動。
包蕾繼續的,“一個人的一生便是友情,愛情、親情、最後家庭血緣的羈絆…”
“你還會對這些虛無縹緲又真實無虛的東西感到溫暖嗎?”
“或者說你還會對這些東西有感覺嗎?你還相信這些東西嗎?”
“不信。”
“一”皺著眉頭說道,說的是那麼的輕鬆,同時又是那麼的果斷。
“所有的人之間的關係只有利益,只有衝動,只有私慾…”
“所謂的愛誰又敢細細刨究。”
“親緣、血緣、因緣,這所有的一切都虛偽的讓人作嘔。”
“我於世間就彷彿站在戲臺上,看見一個個丑角在那裡誇張而又拙劣的表演著…”
長久而又繁瑣的記憶,為其帶來了龐然浩瀚的知識,同時也變成了一種無法被丟棄的負擔。
因為看透,淡薄了感性。